第16章

锈蚀荒原的噩梦被甩在身后,装甲越野车带着一身伤痕和浓重的铁锈味,冲破了华东分会基地厚重的合金闸门。压抑的天空被隔绝在外,基地内部明亮、整洁、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涌入鼻腔,竟让陈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S-07前哨站的惨烈战况早已传回。基地内部气氛凝重,但秩序井然。医疗队迅速接手了伤员。林薇和李锐被送去进行深度检查和污染清除。堡垒和蜂刺则被高层紧急召见,汇报锈蚀主宰的详细情报。

陈默作为“特殊贡献人员”,被安排进行了一次相对简化的检查和净化流程。他体内的精神力枯竭和灵魂本源损伤被记录在案,但得益于影噬和蚀心魔的反哺,恢复速度远超常人预期,这又引起了医疗主管的啧啧称奇。

“小伙子,精神力恢复得不错啊!灵魂韧性也强得离谱!就是本源损伤有点麻烦,需要静养。”医疗主管拍了拍陈默的肩膀,“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别去碰那些乱七八糟的诡异能量了!”

三天假?陈默有些意外。协会的效率比他想象的高,或者说……总会特派员“断空”的到来,让分会高层暂时无暇顾及他这个“乙级观察对象”了。

也好。他确实需要时间消化。影噬、蚀心魔、裂空行者都在深度休眠恢复,记忆蠕虫的修复依旧缓慢。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沉淀。连续的战斗、编织、生死搏杀,让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他需要放松,需要……像一个“人”一样生活几天。

他领到了新的身份卡和一笔丰厚的任务酬劳(包括贡献点和联盟币)。当他走出戒备森严的基地大门,重新站在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上时,一种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喧嚣扑面而来。

食物的香气、汽车的鸣笛、人群的谈笑……这些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此刻却显得如此鲜活、珍贵。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尾气、香水、小吃摊油烟味的空气,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他需要享受一下。犒劳自己,也麻痹一下紧绷的神经。

他先去了一家高级餐厅,点了一桌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昂贵菜肴。当鲜嫩多汁的牛排、香气四溢的海鲜、精致甜点入口的瞬间,味蕾的满足感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驱散了灵魂深处的疲惫和阴霾。他慢慢地吃,细细地品,仿佛要将这“活着”的感觉刻进骨子里。

饭后,他去了市中心最豪华的温泉会所。泡在温度适宜、雾气氤氲的温泉池中,感受着水流温柔地抚过每一寸肌肤,带走战斗留下的污垢和疲惫。肌肉的酸痛在热水中缓缓化开,紧绷的神经也一点点松弛下来。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短暂的安逸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陈默换上了一身休闲装,走进了一家格调高雅的酒吧。舒缓的爵士乐流淌,灯光昏暗暧昧。他坐在吧台角落,点了一杯名字花哨的鸡尾酒。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丝微醺的眩晕感。

他看着周围。西装革履的精英们低声交谈,衣着时尚的男女在舞池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和荷尔蒙的气息。这一切,离那个充斥着诡异、规则、生死的世界如此遥远。有那么一瞬间,陈默甚至产生了错觉,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他知道不是。他抬起手,看着指间那枚不起眼的、如同生锈铁片般的印记——那是“锈蚀印记”的伪装形态。它冰冷、沉寂,却真实地存在着,提醒着他那场与鬼帅级存在的擦肩而过。

“帅哥,一个人?”一个带着慵懒磁性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陈默侧头。一个穿着酒红色吊带裙、妆容精致、眼神带着一丝挑逗的年轻女子端着酒杯,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嗯。”陈默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过多回应。他现在只想安静地待着。

女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着话,话题从天气扯到工作,再扯到最近的都市传说。陈默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却飘到了别处。他在感受体内缓慢恢复的力量,在思考影噬进化后的能力,在琢磨蚀心魔的规则解析……即使是在放松,他的潜意识也从未停止对力量的渴求。

“……听说东区那边,最近晚上总有人听到女人的哭声,还有人说看到穿着婚纱的影子在废弃的‘哭泣大厦’里飘……”女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陈默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女人的哭声?婚纱影子?废弃大厦?这听起来……太像低阶诡异事件的征兆了。协会的监控系统没发现?

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是吗?听起来挺吓人的。”

“可不是嘛!”女子见他似乎有兴趣,更来劲了,“我闺蜜的男朋友的同事,据说就是保安,值夜班的时候亲眼看见的!吓得第二天就辞职了!那大厦邪门得很,以前是家婚纱影楼,后来出了火灾,死了好多人……”

婚纱影楼?火灾?怨念聚集?陈默心中了然。这大概率是某个由怨念和火灾能量结合形成的怨鬼级诡异,甚至可能是猛鬼级。协会没处理,要么是等级太低优先级不高,要么是刚出现不久还没被发现。

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似乎是个不错的“练手”机会?而且……废弃影楼?或许能找到一些蕴含“记忆”或“情感”的媒介?

“听起来挺有意思。”陈默放下酒杯,对女子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谢谢你的故事。我该走了。”

他起身,留下有些错愕的女子,径直离开了酒吧。微醺的感觉在夜风中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冷静和……一丝狩猎前的兴奋。

三天假期?他休息够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第二天傍晚,陈默独自一人来到了东区边缘的“哭泣大厦”。这是一栋被烧得焦黑、只剩框架的废弃建筑,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墓碑。周围一片死寂,连流浪猫狗都看不到一只。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陈默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大厦对面的阴影里,意识沟通蚀心魔:“指令:蚀心魔!【精神壁垒】!【规则解析】!扫描大厦内部!”

蚀心魔冰冷的意志苏醒!无形的精神壁垒笼罩陈默!扭曲之眼符文闪烁!强大的解析力场如同无形的雷达波,瞬间扫过整栋大厦!

【规则解析中…检测到高浓度‘悲伤’、‘怨恨’情绪残留…】

【规则特性:‘空间错乱’(微弱)、‘精神幻觉’(强)、‘能量汲取’(中)…】

【能量核心:位于顶层(原影楼摄影棚)…强度:猛鬼级巅峰…接近怨鬼级门槛…】

【形态解析:类人形(女性)、能量构成:怨念+火焰残留…核心规则:重现死亡场景、汲取闯入者生命力…】

一个即将突破怨鬼级的“哭泣新娘”?有意思。

“指令:影噬!【静默潜行】!准备战斗!”

“指令:裂空行者!【静默穿梭】!【裂隙感知】!锁定目标位置!”

影噬无声融入阴影,裂空行者的空间暗影在陈默身边若隐若现。

陈默迈步走向大厦入口。腐朽的铁门在他面前无声地滑开,仿佛在邀请他进入。

大厦内部一片漆黑,焦糊味更加浓重。破碎的玻璃、烧焦的家具、散落的婚纱碎片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气息,隐隐约约,似乎真的有女人的哭泣声从楼上传来,断断续续,凄婉哀怨。

陈默不为所动,沿着烧毁的楼梯向上。蚀心魔的解析力场如同探照灯,为他驱散黑暗,指引方向。哭泣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试图勾起他内心的悲伤和恐惧。但在蚀心魔的【精神壁垒】面前,如同清风拂过山岗。

来到顶层。这里曾经是宽敞的摄影棚,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框架和几根孤零零的罗马柱。月光透过破碎的天花板洒下,照亮了场地中央。

一个穿着破烂、染满暗红色血迹的白色婚纱的“女人”,背对着陈默,跪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发出低低的哭泣声。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虚幻,散发着浓郁的悲伤和怨气。

“指令:裂空行者!【空间切割】!目标:后背核心!”陈默毫不废话,直接下令!

裂空行者瞬间出现在哭泣新娘身后!空间暗影的手臂挥出!一道凝练的黑色空间裂缝无声无息地切向她的后背!

哭泣声戛然而止!

哭泣新娘猛地转身!一张惨白、布满泪痕和烧伤痕迹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怨毒的笑容!她根本不躲闪!任由空间裂缝切过她的身体!

嗤——!

空间裂缝如同切过幻影般,穿过了她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指令:蚀心魔!【规则解析】!目标:幻象规则!”陈默立刻反应过来!

蚀心魔的解析力场瞬间锁定!【规则解析】发动!

【规则解析:核心能力‘精神幻觉’(强)!本体位置:左侧第三根罗马柱阴影!】

“指令:影噬!【影噬】!目标:罗马柱阴影!全力吞噬!”陈默瞬间锁定目标!

影噬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从阴影中暴起!暗影实体张开巨口,带着狂暴的吞噬之力,狠狠咬向那根罗马柱的阴影!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响起!那根罗马柱的阴影剧烈扭曲、沸腾!一个穿着婚纱、面容扭曲的实体被强行从阴影中“撕扯”出来!正是哭泣新娘的本体!她疯狂挣扎,双手挥舞,一道道带着怨念的精神冲击和灼热的火焰能量射向影噬!

“指令:影噬!【暗影壁垒】!硬抗!继续吞噬!”陈默眼神冰冷!

影噬的壁垒瞬间展开!冰蓝色霜痕闪烁!怨念冲击被迟滞、削弱!火焰能量撞在壁垒上,发出“滋滋”声,但被怨鬼级的防御力牢牢挡住!同时,吞噬之力毫不停歇!哭泣新娘的能量被疯狂抽取!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

“指令:裂空行者!【空间切割】!目标:本体!干扰!”陈默补刀!

裂空行者的空间裂缝再次出现,精准地切割在哭泣新娘的本体上!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但空间切割带来的撕裂感和规则干扰,让她更加痛苦,挣扎更加无力!

短短十几秒!

哭泣新娘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身体彻底溃散,化作一团精纯的、带着悲伤与火焰气息的怨念能量,被影噬彻底吞噬!

【影噬成功吞噬猛鬼级巅峰诡异‘哭泣新娘’!能量转化中…】

【影噬能量储备小幅提升!】

【反哺宿主:精神力小幅恢复!】

干净利落!配合无间!陈默甚至没有移动一步!

他走到哭泣新娘消失的地方,弯腰捡起一样东西——那是一枚镶嵌在焦黑底座上的、被烧得变形、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温润光泽的钻石戒指。戒指上缠绕着浓郁的悲伤与执念。

【获得媒介:染血的婚戒(悲伤执念)】

【蕴含:强烈的爱恋、背叛、死亡怨念、火焰残留】

不错的媒介!蕴含强烈情感和火焰规则碎片!

陈默收起戒指,目光扫过空旷的摄影棚。月光下,一件被烧毁大半、却依旧能看出华美轮廓的白色婚纱,静静地挂在一根残留的衣架上。

他走过去,手指拂过那焦黑的蕾丝。蚀心魔的解析力场传来反馈:这件婚纱本身,也蕴含着强烈的怨念和记忆碎片。

“指令:蚀心魔!【影噬】!目标:婚纱蕴含的怨念能量!吞噬!”陈默下令。媒介只需要核心物品,这些残留能量也不能浪费!

蚀心魔无形的意志笼罩婚纱!强大的吞噬之力发动!婚纱上残留的怨念如同被抽丝剥茧般剥离、吸收!

【蚀心魔成功吞噬‘悲伤怨念’残留!能量储备小幅恢复!】

【规则解析能力微弱提升!】

很好!一举两得!

陈默满意地转身离开。这场战斗轻松、高效,让他熟悉了新诡异的能力,也收获了新媒介。更重要的是,他找回了掌控力量的快感!

走出哭泣大厦,城市的霓虹再次映入眼帘。陈默深吸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他看了看时间,还早。

“该去吃点宵夜了。”他自语道,嘴角勾起一丝轻松的笑意。力量与生活,他都要。享受当下,是为了迎接更残酷的未来。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面容模糊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哭泣大厦的顶层。那人蹲下身,手指拂过陈默刚才站立的地面,又看了看那件残留的婚纱。

“有趣……”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吞噬怨念……精准定位……空间切割……华东分会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身影缓缓站起,目光投向城市深处,仿佛穿透了重重建筑,落在了陈默身上。

“锈蚀主宰……断空……还有你……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