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劫后余生的队员被安置在相对安全的仆人房角落,但恐惧和绝望如同实质般弥漫。江雪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闭目调息,手腕内侧的「囚」字依旧不稳定地闪烁着,锁骨处的玫瑰刺青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一颗沉睡的邪恶种子。

杨子尧则站在唯一的小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即使在白日也笼罩在诡异红光下的玫瑰园。

祭坛边新增的几座雕像,在血色花朵的簇拥下,凝固的痛苦表情格外刺眼。

“我们需要信息,更多关于祂、关于这座古堡的信息。”杨子尧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厨房的银刀、古钟的人脸、那些雕像…还有你提到的‘规则空白’状态。”

江雪睁开眼,眼中疲惫未消,但意志坚定:“厨房是‘仆’字权限能进入的地方,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古钟…非常危险,它连接着所有雕像,是园丁感知的延伸。至于雕像…”

她看向窗外,声音低沉,“它们是囚笼,也是祂力量的源泉。触碰它们,等于直接触碰园丁的意志。”

“我的‘切换’…或许能屏蔽这种感知。”杨子尧回想起在藤蔓攻击下那一瞬间的“融入感”,“我需要尝试。”

“太冒险了!”江雪立刻反对,“园丁已经注意到你了!祂称你为‘变量’,你现在的状态就像黑暗中的灯塔!”

“灯塔也能照亮航路。”杨子尧转身,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我们没有时间了,江雪。明晚的‘浇水’,祂会重点‘关照’我们。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告诉我,厨房里除了银刀,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江雪看着杨子尧,最终叹了口气,妥协了:“…还有一个巨大的冰窖。上次我逃进去过,里面…非常冷,而且冰层里似乎冻着一些东西,看不真切。银刀就挂在冰窖入口的墙上。另外,灶台下方有个暗格,我上次没来得及打开。”

“冰窖…冻着东西…”杨子尧若有所思,“好,就从厨房开始。你留在这里照看他们,恢复体力,压制印记。”

“不,我和你一起去!”江雪挣扎着站起,“厨房也属于‘女’字权限范围,我能进去。而且,万一遇到蔷薇夫人或者她的‘狗’…”

她没有说完,但两人都明白,独自行动的风险更大。

厨房位于古堡阴冷潮湿的底层,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油脂味和淡淡的血腥。巨大的黑铁灶台冰冷,仿佛许久未曾使用。江雪径直走向灶台,摸索着下方,果然找到一个隐蔽的金属拉环。

“咔哒。”暗格打开,里面并非食物或餐具,而是一本用油布包裹的、厚厚的手札!

杨子尧立刻接过,快速翻阅。手札字迹凌乱,充满了绝望:

“…管家是第一个被转化的,他的眼睛被玫瑰刺穿,变成了蠕动的黑影…”

“…夫人?不,她早就死了!现在占据她身体的,是花园里那朵最大的、吸干了前代夫人血肉的‘夜蔷薇’!她是园丁的傀儡,那条裂口犬是她腐烂心脏的守护兽…”

“…银器!所有银器!刀叉、烛台…它们能短暂伤害藤蔓和那条狗,因为银是园丁打造‘仆人契约’时融入的‘纯净’金属,是规则的一部分!但它伤不了园丁本身,祂是规则的源头…”

“…冰窖!冰窖深处冻着园丁的‘失败品’!那些没能成功转化为雕像、灵魂却未能完全消散的‘残渣’!它们很危险,但或许…也残留着对园丁的怨恨?”

“…唯一的希望…在钟楼…钟楼的心脏…是…(字迹被一大片暗褐色污渍覆盖,无法辨认)”

“钟楼的心脏!”两人异口同声。线索指向了那个最危险的古钟!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厨房。挂在冰窖入口墙上的几把银质刀具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不好!祂察觉了!”江雪脸色一变。

冰窖沉重的铁门“嘎吱”一声,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比之前更加刺骨的寒意裹挟着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更可怕的是,冰窖深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无数细碎冰晶摩擦般的低语声!那些被冻住的“失败品”残渣,似乎被惊动了。

同时,厨房入口处,传来了贵宾犬兴奋的“呼噜”声和藤蔓摩擦地面的窸窣声。蔷薇夫人和她的“狗”来了。她们被银器的异动和闯入者惊扰。

前有苏醒的“失败品”,后有蔷薇夫人堵截!

“进冰窖!快!”杨子尧当机立断,一把抓起墙上的几把银刀塞给江雪一把,自己握住一把沉重的银质切肉刀。他眼中精光爆闪,瞬间切换至npc状态。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环境融入。他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厨房冰冷潮湿的空气,化作了灶台沉积的灰烬,化作了规则本身一段模糊的“背景代码”。

强烈的“空白”感笼罩着他,甚至短暂屏蔽了手腕上「仆」字印记的灼热感。

“跟我来!”杨子尧低喝,率先冲向冰窖入口。在深层NPC视角下,那些从冰窖深处蔓延出来的、夹杂着黑色冰晶的寒冷怨念流,似乎“忽略”了他,如同水流绕过礁石。

他挥舞银刀,精准地劈开几缕试图缠绕江雪的怨念黑丝。

江雪紧随其后,银刀在她手中划出寒光,逼退从门口涌入的藤蔓。裂口贵宾犬咆哮着扑来,却被江雪用银刀格开,刀锋在它裂开的嘴边缘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疼得它发出尖锐的嘶鸣。

两人险之又险地冲入冰窖,杨子尧用尽力气将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门外传来藤蔓疯狂拍打和怪物愤怒的吼叫。

冰窖内一片死寂的幽蓝。

巨大的冰块林立,隐约可见其中冻结着扭曲变形、不成人形的黑色影子,那些就是“失败品”的残渣。

低语声消失了,但无数双由冰晶凝结而成的、充满怨恨的眼睛,在冰层后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这里不能久留,低温会消耗我们的生命值,那些东西…”江雪警惕地看着四周。

杨子尧却死死盯着冰窖最深处。在深层NPC视角下,他“看”到那里并非实心的冰壁,而是一个被强大冰封力量掩盖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散发着微弱但熟悉的、如同心跳般的规则波动——与古钟的波动同源。

“通道!通往钟楼下面的通道!”杨子尧指着深处,“冰封是园丁的封印,但也是掩饰!祂不想让人发现这条捷径!”

“你能‘看’到?”江雪惊讶。

“深层状态下的感知。”杨子尧点头,但脸色发白,维持这种状态消耗巨大,“我们需要破开那里的冰层。

目标明确。

两人顶着刺骨严寒和冰层中“失败品”无声的怨恨凝视,艰难地来到冰窖深处。

这里的冰层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渗入了凝固的血液,散发着强大的封印气息。

“用银器!”江雪举起银刀,狠狠刺向冰层!

“叮!”火星四溅,冰层只留下一道浅痕。

“不行!太坚硬了!”江雪的手臂被震得发麻。

杨子尧深吸一口气,再次变成npc。这一次,他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尝试去“理解”这片封印冰层的规则构成。

他“看”到无数细小的、由痛苦和绝望凝结的符文在冰层中流转,形成坚固的屏障。银器是规则的一部分,但仅凭物理攻击无法撼动核心封印。

“规则…需要规则来对抗…”杨子尧喃喃自语,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鲜血涂抹在手中的银质切肉刀上!

“你干什么?”江雪惊呼。

“我的血…在‘空白’状态下…或许能暂时‘污染’或‘混淆’规则!”杨子尧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将染血的银刀狠狠刺向冰层的核心符文节点!

“滋啦——!”

如同热刀切黄油!被杨子尧特殊血液“污染”的银刀,竟无视了规则符文的防御,深深刺入暗红色的冰层!一道巨大的裂缝瞬间蔓延开来!

“轰隆!”一声闷响,冰层碎裂,露出后面一个向下倾斜的幽深石阶通道!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金属锈蚀和灵魂哀嚎气息的波动从下方涌出!

“走!”杨子尧拉起江雪,毫不犹豫地冲入通道。

通道并不长,尽头是一扇布满铜绿和血迹的厚重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一个凹陷的手印形状。门后,那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清晰可闻,伴随着无数细碎、重叠的痛苦呻吟——正是古钟内部!

“这手印…”江雪看着凹陷的形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印记,脸色一变,“需要‘囚徒’的印记?或者…‘饲’?”

“不!等等!”杨子尧阻止了她。他再次开启深层NPC视角,仔细“扫描”金属门。他“看”到手印凹陷处连接的并非机关锁,而是一张由纯粹痛苦能量构成的、无形的网!任何带有园丁印记(囚、饲、仆)的手按上去,都会被这张网瞬间捕捉、吸干,成为滋养钟楼的养分!

“陷阱!这是园丁为‘自己人’设下的陷阱!”杨子尧冷汗直流,“只有没有祂印记的‘外人’才能安全触碰!或者…”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因深层状态而暂时模糊黯淡的「仆」字上。

“我来!”杨子尧眼神一凝,瞬间将【切换自如的npc与玩家】维持到极限!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彻底的“虚无”,手腕上的「仆」字印记几乎消失不见。他伸出右手,稳稳地按在了那个凹陷的手印上。

没有能量被吸取!没有陷阱触发!

“咔…咔咔…”沉重的金属门发出艰涩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并非钟楼机械结构的核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痛苦灵魂交织而成的血肉熔炉!

巨大的古钟悬浮在中央,但它的外壳已经消失,露出内部——那是由密密麻麻、不断扭曲哀嚎的人脸和肢体纠缠而成的“钟芯”。

每一次“心跳”,都让这些人脸发出更凄厉的尖叫,并榨取出一缕缕暗红色的痛苦能量,顺着连接四周墙壁的粗大血管状藤蔓,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上方。

在“钟芯”下方,盘踞着一个由最粗壮、最污秽的藤蔓和根须组成的核心。核心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戴着鸟嘴面具轮廓的影子——那是鸟嘴园丁意志的延伸,是祂操控这一切的节点。

四周的墙壁上,则镶嵌着无数缩小版的、栩栩如生的人脸浮雕,正是古钟表盘上那些,以及花园里那些雕像的微缩投影,它们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痛苦灵魂矩阵。

这里,就是整个副本的核心,是痛苦能量的收集与转化中枢,是鸟嘴园丁力量的真正心脏。

“就是这里!”江雪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摧毁这个核心,就能重创祂!甚至…摧毁整个仪式!”

“闯入者…亵渎…圣地…”冰冷、沙哑、饱含怒意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充斥整个空间。那些哀嚎的灵魂人脸齐齐转向杨子尧和江雪,发出刺耳的尖啸!盘踞在核心处的藤蔓根须疯狂舞动起来,鸟嘴园丁的虚影变得凝实,巨大的鸟嘴面具仿佛要择人而噬!

“动手!”杨子尧怒吼,瞬间退出消耗巨大的深层NPC状态,切换回玩家,手中的银刀闪烁着寒光,直扑向核心处那团污秽的根须。他知道,物理攻击可能无效,但银器蕴含的规则之力或许能干扰。

江雪的动作更快!她没有冲向核心,反而扑向了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痛苦人脸浮雕。她的目标非常明确——那些最新鲜的、属于今晚刚刚牺牲的队员的浮雕!

“以‘囚徒’之名,以‘种子’为引!”江雪的声音带着一种神圣而悲壮的咏叹调,她左手狠狠按在自己锁骨处的玫瑰刺青上!暗金色的「囚」字和闪烁的「饲」字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她体内被园丁强行植入的“种子”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醒来!反抗!挣脱这永恒的枷锁!”她将右手紧握的银质餐刀,狠狠刺入一面镶嵌着新队员痛苦脸庞的浮雕。

“啊——!!!”浮雕中那张凝固着痛苦的脸,竟发出了真实的、充满解脱与愤怒的尖啸!一股强烈的反抗意志如同风暴般从浮雕中爆发出来。

这不是物理破坏,而是江雪利用自身“囚徒”印记和体内“种子”作为桥梁,强行唤醒了浮雕中尚未被完全磨灭的灵魂意志,点燃了它们对园丁的滔天怨恨。

一个浮雕被“点燃”,其反抗的意志如同野火燎原,瞬间感染了相邻的浮雕那些被禁锢了不知多久的灵魂,在江雪这不顾自身毁灭的引导下,积压了无数岁月的痛苦和怨恨,化作了最狂暴的反噬能量,沿着连接它们的痛苦能量网络,疯狂地冲击向中央的核心——鸟嘴园丁意志的节点。

“不——!!!”鸟嘴园丁的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混杂着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咆哮。核心处的污秽根须剧烈颤抖、崩裂!维持古钟运转的痛苦能量流瞬间紊乱、倒灌!

整个空间地动山摇。

巨大的“钟芯”上,无数哀嚎的人脸开始崩溃、消散。

杨子尧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再攻击根须,而是将目标锁定在那些连接“钟芯”与核心、正在因能量倒灌而剧烈膨胀的粗大“血管”藤蔓上!

“给我断!”他怒吼着,将自身的力量和意志灌注到银刀之中,狠狠劈向最粗壮的一根能量输送管!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刀切过油脂!蕴含着规则之力的银刀,在核心被灵魂反噬重创、能量管道最脆弱的时刻,竟成功将其斩断!

暗红色的、粘稠的痛苦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失去了能量来源,核心处的鸟嘴园丁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瞬间变得暗淡、模糊,最终消散!盘踞的根须迅速枯萎、化作飞灰!

失去了核心控制和能量供给,巨大的痛苦“钟芯”停止了搏动,上面无数的人脸在解脱的哀鸣中如同风化的沙雕般片片剥落、消散。墙壁上的浮雕矩阵也纷纷碎裂、黯淡。

整个副本的核心,正在崩溃。

“成功了…”江雪虚弱地靠在墙壁上,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但她锁骨处的玫瑰刺青却在疯狂蠕动、生长!暗金色的「囚」字和「饲」字光芒炽烈到几乎燃烧。她强行引爆了体内园丁的“种子”作为引信,唤醒了灵魂反抗,自身也遭到了最彻底的反噬,她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逝。

“江雪!”杨子尧冲到她身边。

“别管我…快走…”江雪的声音微不可闻,她看着正在崩塌的空间,“核心毁了…古堡的规则…要崩溃了…出口…在…古堡大门…”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杨子尧身后。只见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扉,正在崩溃的墙壁上缓缓成型——那是脱离副本的出口!

“轰隆!”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大面积塌陷!巨大的石块和断裂的藤蔓砸落下来!

杨子尧转身冲向那道散发着白光的出口!在跃入光门的前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古堡深处传来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属于鸟嘴园丁本体的、穿透灵魂的尖啸!

刺眼的白光过后,杨子尧重重地摔在飘渺之地冰冷的传送石板上。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驱散了古堡中腐朽的血腥与花香。天空是飘渺之地永恒的灰蓝色,远处传来其他玩家模糊的交谈声。一切都昭示着,他活着离开了那个地狱般的副本。

他挣扎着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个纯白的「仆」字印记,正在缓缓变淡、消失。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杨子尧成功通关特殊副本《迷失副本:血色古堡的仆人法则》!】

【通关评价:SS (力挽狂澜)】

【主要奖励:经验值大幅提升;自由属性点+10;特殊技能卷轴[灵魂回响];称号[规则扰动者];古堡秘银 x 3 (稀有材料)】

【检测到玩家在副本中触发并深度运用特殊天赋[???],天赋信息已更新!】

【技能[界域行者](可成长)】

效果1 (主动):NPC视角。深度融入当前环境规则,大幅降低存在感,免疫部分规则判定,可短暂模拟环境物品(消耗精神力)。

效果2 (被动):规则敏感。对副本核心规则及异常点有超常直觉。

效果3 (???):未解锁。需特定条件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