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齿轮”内部的气味如同实体，混合着劣质酒精、汗臭、机油、烤焦的变异兽肉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喧嚣声浪冲击着耳膜——粗野的狂笑、激烈的争吵、金属的碰撞、某种狂躁的音乐——所有声音搅在一起，形成一种混乱而危险的背景音。
陆川背靠着冰冷油腻的废弃轮胎，超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捕捉着流动的信息碎片。
“……东边的辐射蝎群又他娘的活动了，上次折了三个兄弟才搞到点毒囊……” “……‘屠夫’巴顿又赢了一场，妈的，老子押错了……” “……黑狐狸手里那批‘好货’到底出不出？再捂下去小心被‘秃鹫’盯上……” “……听说了吗？‘墙内’好像出了什么事，巡逻队最近查得特别紧……” “……需要人手，去77号废墟外围探探路，报酬能量块，敢死的来！”
信息杂乱无章，却拼凑出墙外生存的残酷图景：狩猎变异生物、黑拳赌博、赃物交易、势力倾轧，以及无处不在的危险任务。
能量块……这是墙外的硬通货，一种标准化的高纯度能量结晶，远比学院积分实在。陆川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生存的首要问题——获取资源和情报——迫在眉睫。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摆摊的商人。货物五花八门：变异的兽牙爪刺、锈蚀的武器零件、来源不明的电子设备、甚至还有用简陋容器装着的、颜色可疑的药剂。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摊位出售低品质的能量晶石碎屑，要价却高得离谱。
直接出售材料？他手头只有那盒疑似生物结晶的东西，价值不明，轻易拿出来可能招祸。去接那些玩命的任务？人生地不熟，风险太大。
就在他默默观察时，三个明显不怀好意的身影晃悠着靠近了他所在的角落。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刀疤、身材壮硕的男人，眼神凶狠，带着狩猎般的戏谑。
“喂，新来的小子？”刀疤脸用脚尖踢了踢陆川面前的空地，溅起些许油污，“懂不懂这里的规矩？这个角落，是老子们歇脚的地方。”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隐隐形成包夹之势，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种欺负新来者、勒索“保护费”的戏码，在无法之地司空见惯。
周围有人瞥了一眼，便漠不关心地移开目光，甚至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陆川抬起头，脏污下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沙哑地问：“什么规矩？”
“规矩就是，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然后滚蛋！”左边一个瘦高个狞笑着，伸手就抓向陆川的衣领。
陆川没有动。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他的右手后发先至，如同闪电般扣住了瘦高个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瘦高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只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去。
刀疤脸和另一人脸色骤变，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出手如此狠辣果决！
“你找死！”刀疤脸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合金砍刀，带着恶风劈头砍来！另一人也抽出匕首，刺向陆川肋下！
动作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惯犯。
但他们的动作，在陆川经过强化的动态视觉和超感知下，破绽百出。
陆川身体微微一偏，恰到好处地躲过砍刀，同时左手并指如刀，精准地切在刀疤脸持刀的手腕麻筋上！
刀疤脸只觉整条手臂一麻，砍刀差点脱手！他心中大骇，想要后退，却已经晚了。
陆川的右脚如同毒蝎摆尾，悄无声息却势大力沉地踹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
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呃啊！”刀疤脸惨叫着倒地，抱着扭曲的小腿翻滚。
另一个持匕首的家伙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陆川随手捡起地上一块飞溅的金属碎片，手腕一抖！
嗤！
碎片精准地钉入了那人的大腿后侧！
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找茬的恶徒全部倒地哀嚎。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干净利落，甚至没有动用丝毫明显的能量波动，纯粹依靠肉体力量、速度和精准的打击。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那些原本看热闹的目光变得凝重和警惕，重新审视着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新人。在这里，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陆川看都没看地上惨叫的三人，缓缓坐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这短暂的立威，至少能为他换来片刻的安宁，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苍蝇。
果然，再没有人敢轻易靠近这个角落。
时间在喧嚣和混乱中流逝。陆川一边默默运转星神之力，吸收着空气中稀薄而狂暴的能量，缓慢恢复和修炼，一边继续收集信息。
他的注意力，逐渐被聚集地中央区域，那个最大的帐篷里的动静吸引。
那里似乎是黑拳赌斗的场地。巨大的欢呼、咒骂和惨叫声不断从里面传出，能量波动也远比外面剧烈。
“……巴顿！撕碎他！” “……妈的！快站起来！老子押了你三个月积蓄！” “……下一个谁上？赢了五十能量块！”
黑拳……高风险，但来钱快。而且，似乎是快速了解本地强者实力和战斗方式的好地方。
陆川心中微动。
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个念头。太高调，容易暴露实力，不符合他蛰伏的初衷。
就在他准备继续寻找其他机会时，一个略显猥琐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嘿，哥们儿，身手不错啊。”
陆川猛地转头，看到旁边一堆木箱后，探出半个脑袋。正是黑鼠！他脸上带着惯有的嬉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和……兴奋？
“你怎么在这里？”陆川压低声音，身体瞬间紧绷。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这话说的，墙外才是我的主场好吧？”黑鼠嘿嘿一笑，灵活地钻了出来，坐到陆川旁边，递过来一个脏兮兮的水袋，“喝点？干净的。”
陆川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黑鼠也不介意，自己灌了一口，抹抹嘴道：“可以啊，哥们儿。那三个家伙是‘秃鹫’手下的外围喽啰，虽然废物，但你收拾得这么干净，看来在墙内也没闲着。”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干一票大的？”
陆川眼神微眯：“什么大的？”
“我刚听到个消息，”黑鼠声音更低了，几乎如同耳语，“‘毒狼’佣兵团前两天在东南边的腐蚀谷栽了个大跟头，丢了一批刚弄到手的‘好货’，好像是一种能量纯度极高的稀有结晶，藏在谷里的一个废弃监测站里。他们人手折了大半，正急着招募好手去把东西抢回来，报酬给这个数！”他悄悄比划了一个手势。
能量纯度极高的稀有结晶？陆川心中一动。这对他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毒狼佣兵团？他们自己搞不定？”陆川保持警惕。
“腐蚀谷那地方邪门得很，辐射超标，还有种能腐蚀能量护盾的毒雾，而且据说惊动了谷里的原生怪物，‘毒狼’这次是撞铁板上了。他们现在缺的是能打、又能适应恶劣环境的好手。”黑鼠解释道，“我看你刚才那几下子，绝对够硬！而且你刚从墙内出来，底子干净，他们现在疑心病重，反而喜欢用生面孔。”
机会？还是另一个陷阱？
陆川快速权衡。高风险，高回报。而且能接触到本地势力，获取情报。总比在这里干耗着强。
“怎么联系？”他沉声问道。
黑鼠咧嘴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从怀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图案，滴着毒液的獠牙栩栩如生。
“拿着这个，去营地西边那个画着狼头的帐篷，找副团长‘蝮蛇’。就说是我‘黑鼠’介绍的。不过哥们儿提醒你，‘毒狼’的人可不好相处，尤其是‘蝮蛇’，那家伙毒得很，你自己小心。”
陆川接过那枚还带着体温的徽章，入手冰凉。
“你为什么帮我？”
黑鼠耸耸肩，摊手道：“都说了，投资嘛。你发达了，随便指缝里漏点，就够我吃香喝辣了。再说了，给你找点事做，省得你闲着没事干，把我这点小地方搅得天翻地覆。”他半真半假地笑着，眼神闪烁。
陆川不再多问，将徽章收起。
“谢了。”
“祝你好运，哥们儿。活着回来请我喝酒。”黑鼠摆摆手，又像地老鼠一样溜走了，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陆川握紧手中的狼头徽章，看向营地西侧。
毒狼佣兵团……腐蚀谷……
新的冒险，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