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正好是晌午十二点,梁喜乐推门进院子。
自建房自带一处庭院,将近百来平宽。
房子地段好,位临镇中心的位置,来往人多,梁霜早几年就开始在院子里做农家乐生意。
梁喜乐上楼要经过正院,她几步路走近,看到院里坐着的两人。
是眼熟的蒋邵南跟付理。
蒋邵南背对着门口,一席白衬衫外套了件灰色开衫。
付理则是正对门坐的,几乎是同一时间跟她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是一闪而逝的诧异。
“梁小姐?”
梁喜乐站在那,头皮一阵微麻,她眉目挑动:“你们怎么在这?”
“来吃饭。”
这一声是蒋邵南说的。
他人还是原位而坐,没扭头撇眼,梁喜乐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状态。
她狠狠的噎了口唾沫:“真巧啊!”
“是挺巧合的。”
付理迎合的笑,作势拉张凳子给她。
蒋邵南觉得他这人没心没肺,还没什么眼力见,甚至有点贱兮兮的。
梁喜乐开口:“付先生,这就是我家。”
付理拉凳子的手往回收,笑僵在脸上,好半晌才化开:“这么巧。”
比起两人的诧异跟意外,蒋邵南低着头在喝手边那碗佛跳墙,刚出锅的,还带着腾腾热气,他轻轻舀一勺放在嘴边吹气,对于身边的人视若无睹。
“你们先吃。”
梁喜乐打两人面前绕过。
付理看看她,又看看蒋邵南,总觉得哪里不对味。
待人走远了,蒋邵南沉声:“你还真会选地方。”
“不是……”付理急着解释:“我哪知道这是她家,又没写她名字。”
店里平时来的都是些小生意。
付理点的又是硬菜,全得现杀现做,梁霜跟常治远在后厨忙得不可开交。
换好身衣服,梁喜乐下楼帮忙。
进门,梁霜就逮着她低声问:“相得怎么样?”
“挺好的。”
梁霜顾不上盘问别的,端菜出去。
人一走,屋子里就剩她一个人,跟脚边那只咽气的死鸡,梁喜乐撸起袖管,弯腰蹲身下去,手正准备上手,头顶压下来道阴影:“离职就为了回家拔鸡毛?”
她低头垂眼,眸光中只看得见蒋邵南那双运动鞋。
他今天穿得很是利落休闲,少了些工作中的凌厉。
梁喜乐手边的鸡脖子血淋漓。
她伸手连拽几下,拔下来一手的毛:“蒋总年入千万,看不上这些正常。”
站着的人俯身,蒋邵南蹲下身姿:“你真觉得我是看不上?”
“你能看得上吗?”
梁喜乐跟蒋邵南在一起,觉得最闷心的一点是,他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茶餐厅那个是你相亲对象?”
她眼底的神情一瞬变冷,裹挟着几分风暴。
梁喜乐不但没有被揭穿的心虚,反而平静从容:“嗯。”
“这么急着把自己嫁了?”
蒋邵南挺直腰板,站定在半米外,刺耳的话迎着刺脸的风袭来。
喝了瓶陈年酸醋都没她心里酸劲重,梁喜乐眼皮下的两柄长睫沉压,鼻音重:“蒋总,咱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你没必要拿这种话来敲击嘲讽我。”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识趣也懂趣。
视线居高临下,蒋邵南睨着女人头顶。
鸡身上的毛一缕缕剥离开,梁喜乐甩掉,放进盆里打水冲过一遍。
她站起又坐下,所有的动作里没有一个是抬眼看他的。
两截葱白如藕段的胳膊,在蒋邵南眼前晃来晃去,撩扰人心。
喉结上下翻动,蒋邵南:“晚上几点回去?”
“八点多。”
“付理跟我一块,顺路能搭你。”
晚上梁喜乐没坐蒋邵南的车走,比他先走半小时,她是故意错开时间的。
……
周一例会上。
余小东点名梁喜乐离职一事,临走前还给她扣一顶大帽子。
KM入职门槛极高,难进难出,福利待遇完善。
近几年来出过几次辞退人的先例,都是对方重大过错。
连离职书的审批都需要层层过关,动辄七天起步,若期间审查出现问题就要一直等,等到审查结束。
梁喜乐离职申请顺利得畅通无阻。
比起她离职这个本身问题,旁人更在意的是她身后的那双手。
赶回到工位,岑洁帮忙打点物件:“余总这是什么意思,要故意查你?”
“走正常流程,没什么事。”
梁喜乐在余小东手下做事几年,素来相安无事,可她突然要走,影响或多或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几个屁股是干净的,所以在KM大家都特别的团结。
她要走还临时被调给关月,蒋邵南表面上是调人,实际上是拿人还打脸。
余小东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岑洁双臂抱住梁喜乐胳膊,哭丧着脸:“你这一走,咱们部门就等于是佛身无头,你说这佛没了眼睛还能看到什么?好日子不多了,且过且珍惜吧。”
“好了,我得走了。”
“我送你。”
说起来,梁喜乐跟关月还有几次交情。
那会儿她跟在蒋邵南身边,蒋邵南让她帮关月办过些私事。
倒是没听人说过关月跟蒋邵南交情这么深。
一开始梁喜乐只当是他体恤下属,大发善心。
关月前几年升上来后,屡屡给KM创收项目,大小不计其数,能力水平相当强硬。
按照钱多多的话说:“虽然是同级,但关总从来没把余总放在眼里过。”
这两人明争暗斗得热火朝天。
可想而知,蒋邵南要调她过来,余小东心里得多气。
果然料了那句话:神仙打架,小兵遭殃。
关月亲自领她进门:“这是你的工位,有事直接找我。”
“谢谢关总。”
关月抿唇笑了笑,皮笑肉不笑:“那就去忙吧!”
全部门都知道梁喜乐要离职,无非是换个地方等,但在哪等,等跟等之间也有区别,对比余小东手下的人勾心斗角,关月部门的人要实在得多。
白桑哭着从蒋邵南办公室出来,看到门口的关月。
她脸部一僵,迅速换了副笑容:“关总。”
“嗯。”
关月没问缘由,点下头。
白桑不是第一个哭着出来的,其中原因不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