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梁喜乐猛地挣扎,伸手卡住他往前的小臂,硬生生将人从面前推开。

她胡乱抹一把脸。

电梯已经在往下走,两人争执间按到了第五层按键。

她深呼吸,扭回头红着眼瞪蒋邵南:“你疯了?”

梁喜乐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气急败坏。

看在男人眼中,是猫爪隔靴挠痒,越挠越难受。

蒋邵南面目不动,甚有理由的问她:“我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亲过,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

在香港他不会这样,要顾忌形象跟名声。

在这自然是不同的。

她心里冷笑:原来他跟别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天下乌鸦一般黑。

电梯停在五层,梁喜乐咽下那口恶气,继续拿房卡去刷楼层,按好她退身,距离蒋邵南半米多远,唇舌间尽是他的味道,苦苦涩涩的带着些许咸。

“我不想跟你再不清不楚。”

“不清不楚?”

“难道不是吗?”

他跟她上床,跟她好,走肾不走心,动身不动情,始终维持着这样的状态。

梁喜乐身姿僵直,掌心冒出冷汗。

她抿紧唇,咬肌在侧脸闪过。

“蒋总……”她顿了会:“我是真的想安定下来。”

“跟你相亲那个人结婚?”

梁喜乐不敢抬脸,怕看到蒋邵南的眼睛:“是不是他不重要。”

“跟不一样的人结婚当然不同,你自诩冷静理智,没想到也是个装懂的人。”

蒋邵南舌尖舔舐开唇角的血,被她咬破的,腥甜渗入喉咙。

真是讽刺。

心脏处抽痛,很短暂,不过两秒时间。

梁喜乐回归到如常:“我知道蒋总是不婚主义,在此期间我没有任何无理的要求,大家各取所需,可是哪怕是一个工作,也得有该有的职业操守吧,难道蒋总要打破我们之间的平衡?”

“叮……十八层到了。”

沉默间,响起电梯报层的清脆声。

梁喜乐咬了咬牙,率先走出去。

蒋邵南:“你确实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

她跟着他好几年,也不是白跟。

他出手阔绰大方,待人接物都真诚,梁喜乐手里好几件贵物都是蒋邵南置办的。

工作上他也不乏提携。

钱多多跟她聊八卦时,总说女人不能给男人白睡。

这个社会就是对女性不公平。

打一P怀孕的是女人,所以女人只能学会自爱,学会警惕,学会自私一点。

蒋邵南没找过她要,他自然也不会找,梁喜乐也没想过要还。

都是成年人,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她跟他本身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那种。

梁喜乐接受得心安理得。

只是这心安理得中又伴随着多少嫌恶,只有她自己知道。

唯一让她觉得唾弃的一点,就是每次跟蒋邵南睡,她会觉得这是一场交易。

而不是因为他们感情上的溶剂品。

“蒋总早点休息,明早还有事。”

她没去看他的表情,刷卡进门。

摸到壁灯按亮,站在玄关口换鞋,梁喜乐低着脸,眼里呛出些许温热。

心胀疼得厉害,精神也差,加上酒后胃里的反酸,辗转难眠。

她爬起来,跑去客厅倒了杯水,窝在沙发里看欧美爱情片。

捡的是一部很老的美片《廊桥遗梦》。

大雨迷雾下,弗朗西斯卡坐在丈夫的车中,泪眼朦胧,看着远去的罗伯特,她内心的冲动跟理智做着斗争,最终她还是选择松开了那只紧握车门的手。

随着两辆车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短暂的缘分也在此画上句号。

电影照进现实。

梁喜乐知道。

她的结局就像电影里的弗朗西斯卡和罗伯特。

最后的那一幕她在脑中无限循环。

翌日八点,梁喜乐准时赶到蒋邵南房门前。

门从里拉开,面前的男人衣冠楚楚,深灰色西装,中间搭了一件v领的浅灰针织衫。

衬衫是黑色的,难得他愿意将就。

蒋邵南身高腿长,行走的衣架子,怎么穿都好看。

一夜过去,两人都跟没事人,对昨晚的事闭口不言。

梁喜乐单手翻了一遍行程单,启动车:“上午跟开发商有个会,下午再去趟吉县。”

“把会推掉,那边的人暂时不见,耗耗他们的心气,直接去吉县。”

“好。”

新凯开发项目的那名死者是吉县良村人,蒋邵南亲自登门。

贵州山多路阻,要进村的路全都是高山绵延,车得翻过几道大山才能勉强到村口,再往里走是一段土路,下过雨的泥路寸步难行。

梁喜乐两只鞋底裹了层厚实的泥浆,每走一步都像是提着块秤砣。

再看蒋邵南,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半斤八两。

直顺的黑色裤腿沾满了泥点。

梁喜乐跟着他上山下山吃了不少苦头,路途中差点遇到泥石滚塌。

脚上的三分高跟鞋,她刚到手半月,看得心在滴血。

擦也不是,不擦又难受。

梁喜乐咬牙坚持。

上午十点进的村,临近下午五点才下山,山里雾大天黑得早,走了一会就见黑了。

两人精疲力竭赶到车里,天色蒙蒙黑渺。

她打开后备箱,准备换鞋。

蒋邵南先上车,上的驾驶座:“回去我开吧,你也累了一路。”

梁喜乐站在原地恍惚一瞬,紧跟上车。

“没想到这边发展这么落后。”

他嗤笑:“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

她眼皮挑起,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惋惜这大好山河,苦的却是这些居民。”

香港的繁华跟贵州的大山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割裂感。

蒋邵南蠕蠕唇,说:“你不是救世主,你也救不了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定待在车水马龙的大城市才快乐,人跟人的感知是不一样的。”

“你这话倒是说得慷慨,谁不想有钱不吃苦。”

“那你说让他们怎么办?”

梁喜乐有苦难言。

她砸吧着嘴闭合上,欲言又止。

自读书起,老师就跟每个人说大家的起跑线是一样的。

长大后,才发现人跟人不一样。

生在香港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城市,就是跟在偏远地区不同。

前者可以有无数条路走,最次的是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