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疯了一样冲过来,拼命想掰开我的手,对着赵铁柱哭求:“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她的哀求像最后一把锤子,砸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我猛地松开手,赵铁柱像摊烂泥一样滑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沈丹立刻抓住我的手臂,声音破碎不堪:“回家……陆川,我们回家……我求你……”
我看着她泪痕交错的脸,看着地上冷笑的赵铁柱,看着这间肮脏的房间。
最终,我任由沈丹把我拉出了招待所。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回到那个曾经充满温情的家,沈丹关上门,泪水再次决堤。
她滑坐在地上,抱住我的腿,语无伦次:
“对不起……陆川……我对不起你……但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她仰起头,脸上是彻底的绝望和哀求:“原谅我……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我怀了你的孩子啊……”
孩子?
我的……孩子?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在我早已一片狼藉的世界里炸开。
我愣愣地看着她尚未显怀的小腹,又看看她哭得撕心裂肺的脸。
所有的疑惑、愤怒、背叛感,和那一点点不肯熄灭的爱与信任,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面前,疯狂地撕扯着我。
最终,我一点点,一点点地,掰开了她紧紧抱着我的手。
不顾她在身后如何哭喊哀求,我踉跄着冲出了家门。
我需要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6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村外晃荡,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片苞米地。
风吹过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我。
沈丹的哭声,赵铁柱的狞笑,还有那句“你永远也别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在我脑子里反复冲撞。
孩子。 我们的孩子。
这个本该让我狂喜的消息,此刻却像最尖锐的讽刺。
它发生在我被蒙蔽、被欺骗的时候,发生在我的妻子可能为了另一个男人跪下来求我的时候。
不。 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必须知道真相。
知道我是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傍晚,估摸着沈丹应该去沈父那边寻我了,我才悄悄潜回院子。
灶房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药罐还散发着余温和苦涩味。
旁边搁着个破旧的竹簸箕,里面是刚刚倒掉、还没凉透的药渣。
就是这些东西,我喝了整整三年。
我迅速扯过一张旧报纸,将那些湿漉漉、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残渣倒进去,包好揣进怀里,像揣着一团火。
我必须找一个绝对可靠的人。
我想起了住在山坳独居的七婆。
她年轻时在外面闯荡过,据说懂些草药,更重要的是,她几乎从不与村里人来往,嘴严,而且因为早年受过沈家一点恩惠,对沈家的事从不多嘴议论。
摸黑赶到七婆那间低矮的土屋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窗洞里透出一点昏黄的油灯光。
我敲开门,七婆眯着昏花的眼睛看了我半晌,才侧身让我进去。
屋里弥漫着各种草药的混合气味。
“陆家小子?这么晚跑来,撞邪了?”她嗓音沙哑。
我没心思寒暄,直接掏出那包药渣,摊在她面前那张磨得发亮的木桌上。
“七婆,求您帮我看看,这方子……到底是治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