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阁老家的嫡孙女,年方十六,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一手女红更是名动京城。李尚书家的侄女,虽是旁支,但容貌才情皆是上上之选,性子也活泼,定能与王爷说得上话……”一位圆脸的侯夫人小心翼翼地觑着太妃的脸色,细声细气地介绍着手里几份名门贵女的“简历”。
太妃听着,眉头却越锁越紧。佛珠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发出急促细碎的碰撞声。她猛地将手中一份庚帖拍在旁边的矮几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和浓浓的失望:
“十六?活泼?说得上话?”太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尖锐,“述儿他如今眼里心里就只装着那个来历不明的时念!娶她过门才多久?三个月!三个月啊!正妃的位置给她占了也就罢了,可你看看!述儿他踏进过如烟的院子半步吗?这偌大的王府,连个通房都没有!子嗣呢?我林家的香火呢?!你们挑的这些花儿朵儿,再鲜亮再活泼,能入得了述儿的眼吗?能让他分半点心思去绵延后嗣吗?!”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那狐媚子也不知给述儿灌了什么迷魂汤!整日里霸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弄些什么膏啊露的哄着如烟!我看她分明就是心怀叵测!自己生不出,便想方设法笼络住府里唯一的侧室,好让旁人也生不出来!其心可诛!”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来。
堂内一片死寂。几位夫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太妃对那位新王妃的厌恶,早已不是秘密。
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大丫鬟春杏快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走到太妃身边,俯身低声耳语了几句。
太妃先是皱眉,随即脸上那怒容竟奇异地僵住,慢慢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最后定格在一种混杂着震惊、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上。
“你……你说什么?”太妃的声音都变调了,“她……她在自己院子里……跳、跳大神?!”
春杏艰难地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千真万确,王妃娘娘屏退了所有下人,一个人关在院中。奴婢……奴婢实在担心,就偷偷爬上院墙边的老槐树看了一眼……王妃娘娘她……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花花绿绿、紧裹着身子的奇怪短打衣裳,手脚乱舞,口中念念有词,动作……动作十分怪异狂放,看着……看着着实有些……骇人。”春杏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跳大神……”太妃喃喃重复着,手中的佛珠彻底停了下来。她脸上的怒气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冲击所取代。一个王妃,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院子里跳大神?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惊世骇俗之举!她图什么?
堂内几位夫人也竖起了耳朵,捕捉到“跳大神”三个字,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就在清心堂被“王妃跳大神”的惊悚消息震得鸦雀无声时,王府的另一端,时念所居的“念云轩”后院,气氛却截然不同。
时念确实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关在院子里。她换上了一套自己用府里织造处弄来的弹性棉布,偷偷仿制的现代运动背心和短裤——当然,外面还象征性地套了一件宽大的薄纱外袍,勉强遮住过于“惊世骇俗”的穿着。此刻,她正对着墙角一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咬牙切齿地蹦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