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琉璃的修为几乎没有寸进,她的青春在极寒中迅速流逝,脸颊被冻出难以消退的红痕,手指关节因常年冻伤而变得粗大僵硬。但她眼中的光,在望向洞府方向时,依然固执地亮着。
偶尔,石门会开启。凌渊会出来,或许是赏雪,或许是静立。每当这时,琉璃的心就会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将自己缩得更小,藏在冰洞的阴影里,贪婪地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个侧影,甚至是一缕随风飘动的银发。那是她贫瘠生命里唯一的慰藉。
有一次,凌渊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她藏身的方向。琉璃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凝固。然而,那目光只是一掠而过,如同掠过一块顽石,没有丝毫停留。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卑微感将她淹没,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也残酷至极。
凌渊冲击传说中的“无上境”。他引动天地伟力,却也引来了蛰伏在时空缝隙中的域外心魔。那心魔无形无质,专攻道心破绽。凌渊修为通天,但万载孤寂,心若寒潭,恰恰成了心魔最佳的温床。
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鏖战在云渺之巅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意志与邪念的疯狂撕扯。最终,凌渊凭借无上修为斩灭心魔,但自身也遭受了可怕的反噬。他的仙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银发黯淡无光,神魂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号称不朽的仙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消息传出,整个修仙界震动。无数大能前来,献上奇珍异宝、无上仙丹,却都束手无策。那是天地法则的反噬,非人力可逆。
凌渊躺在冰冷的玉床上,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令人恐惧的虚弱。万载修为,似乎即将化为泡影。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时,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穿透了黑暗:
“仙尊……用我的心……我的心头血……或许……可以……”
是琉璃。她不知何时,竟突破了凌渊重伤时紊乱的禁制,跪伏在玉床前。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狂热与决绝。
“你?”凌渊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银眸中映出琉璃卑微的身影。他虚弱地嗤笑一声,带着骨子里的冷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区区凡心,也配?”
这句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琉璃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但她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让她保持清醒。
“我的心……是琉璃心。”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自出生起,便纯净无垢,不染尘埃……仙尊……让我试试……求您……”她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顺着额角流下,与她眼中滚烫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生死关头,凌渊看着那双盛满了卑微爱意、绝望恳求与不顾一切光芒的眼睛,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涟漪。但求生的本能和根深蒂固的高傲迅速压倒了这丝涟漪。他需要活下去。至于这颗心是谁的,代价是什么,他不在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