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惊语进了屋,马元香到后厨看菜去了。
临走时紧紧抱了她一下,小声说:“我瞧那桉世子对你不错,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他的家可是王府,你就算再喜欢,也得想好了再做决定。
自己的一辈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行桉身边的位置给她留着呢!慕惊语坐了过去,马元香的话又在她脑子里转了几圈。
墨行桉侧了侧头,小声问:“怎么了?”
她没说,只随口应了句:“一见到马元香就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有些感慨罢了,没事。”
他将碗筷往她跟前挪了挪,桌上有衙差笑着说:“慕姑娘跟谢少卿就是世子的左膀右臂,是咱们玄察司的铁三角。只要有您三位在,咱们就有主心骨。”
墨行桉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就这件事情多说了几句:“玄察司没有什么铁三角,衙门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玄察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缺了任何一个都要散架。”
那衙差却摇摇头说:“我们不一样,我们的职务是可以被取代的。”
谢知尘就问他:“由谁来取代呢?如果是九幽府那些人,我们可不要。”
人们听了就笑,吴书言明白了,
“所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到玄察司来的。
我们这些人最初就是精挑细选而来,经过了皇上和文昭王的重重考验,方方面面都过关,才被允许跟在桉世子身边的。所以我们都是对玄察司有用之人。”
慕惊语亦道:“确实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每日在二衙放些果子点心,就为了给我当零嘴。
也不是每个衙门都能接受与一名女子共事。
玄察司之所以心齐,之所以能够屡破奇案,所有人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迟到数月的宴席就这么开了起来,香面堂上了一桌拿手好菜,据说还有马元香亲手做的。
谢知尘对这位马姑娘赞不绝口,因为他的外甥女也是当初的受害人之一。回家之后要死要活了一阵,是马元香亲自上门,连去了数日,才把人从那段阴影中给拖了出来。
今日破例上了酒,墨行桉的嘱咐是:“酒可以喝,但不可以喝多。每人最多一碗,酒量不好的自行减半。”
人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衙门里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报案,他们得时刻保持清醒。
香面堂的面跟菜是一起上来的,没办法,面也好吃菜也好吃,比之前胖东家经营时味道还要好。就连墨行桉都不住地点头,然后将自己吃着好吃的菜夹给慕惊语。
慕惊语对吃的东西从来都是淡淡的,他给她夹她就吃,时不时地还会说一句:“我不爱吃这个,那边的长豆角多夹一些,那个好吃。”
墨行桉点点头,把她说不爱吃的东西从她碗里夹出来,放到自己碗里,再将她爱吃的长豆角夹了一筷子,搁到她面前的小碟中。
然后默默地把刚从慕惊语碗里夹出来的菜吃掉,一点都不在意那口菜在慕惊语的碗里放过。
同样的慕惊语也没有在意墨行桉给她夹菜时用的筷子,是他自己正用着的筷子。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看在谢知尘眼里,也看在玄察司一众衙差的眼里,各人心里便都有了数。
当然,其实这个数早就有了,只是当事人谁也不点明,他们也不好说。
眼下借着几分酒意,有人想多问几句,却被谢知尘瞪了一眼,便不敢再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元香端了一大盘子水果进来。
一边说“特地切了果子给大家醒醒酒”,一边琢磨着道:“不忍扫各位的兴,但刚刚听说了一件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们说一声。”
慕惊语抬头看她,没说话,但目光已经将疑问传递过去——“什么事?”
马元香说:“驸马死了,大概一个时辰前的事情。公主府那边设了灵堂,已经有人前去吊唁了。”
墨行桉一愣,刚端起来的茶盏顿在半空,没送至嘴边,也没有放到桌上。
姜极武多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马元香告诉他:“在凤里大街这种地方,消息传得很快,这会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听说起初是因为公主府里派人请太医,但又觉得请太医慢,便又另外派了人到医馆找大夫。消息就这么传开了。没多会儿工夫就又听说已经去归魂街买东西,这人不就是没了么!”
马元香一边说一边叹气,
“驸马前些日子还来过香面堂,我没敢走近瞧,远远看了一眼。虽然人上了年纪,但看起来还是温和儒雅,连小伙计上菜不小心洒了汤汁到他身上,他也没有怪罪,还跟掌柜的说不要为难那孩子。
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没想到才几日工夫就……”
众人听得微微蹙眉,都向墨行桉看去。
吴书言挨在慕惊语另一边坐,这会儿小声给她讲这里面的人物关系——
“驸马是公主的丈夫,但公主却不是皇上的女儿,而是皇上的妹妹,也是文昭王的妹妹。咱们世子要跟她叫一声小姑姑的。”
“皇上跟文昭王是同母所出的亲兄弟,公主却不是。
公主是先帝最年轻的一位妃子所出,算是皇上的庶妹。当然,即便她的生母当年是最年轻的一个,如今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若没记错的话,公主今年周岁四十九,驸马大她两岁,已是天命之年。
但驸马人长得好,就像方才马姑娘所说,温和儒雅,见了会令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人显年轻,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左右。”
“公主十五岁那年被送去小燕国和亲,两年后南陵攻打小燕导致小燕国君战死,国家灭亡。
当时公主正怀着身孕,虽被接回南陵,但在回京途中劳累颠簸导致小产,孩子没保住。”
“有人说其实也不是意外小产,而是南陵朝廷绝不能让一个小燕国的皇子出生。哪怕生母是南陵公主也不可能,没人能冒得起这样的风险。”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没人知道公主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只知道先帝对公主十分愧疚,以至于公主回朝之后要什么给什么,哪怕公主要已经有了婚约、很快就要成亲的裴行做自己的驸马,皇上也毫不犹豫地下旨赐婚。从而导致裴行与原本的未婚妻被生生拆散。”
吴书言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一声,
“孽缘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