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丫鬟吓坏了,惊慌失措地否认:“什么木雕,没有,没有取回来!”

慕惊语看了一眼公主的尸体,“皇家公主,不明不白地死在家里,皇上是肯定要查的。你能保证皇上着手调查的时候,也可以对做过之事矢口否认?那就是欺君,是死罪。”

“还有刚刚你在说什么?说不该听公主的话?公主的什么话?是不是让你取回木雕?”

“我……”

大丫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慕惊语的话一句句砸来,一下一下重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一旦开始追查公主的死因,那只木雕就会被追查到。到时候木雕是怎么从驸马棺材里取出来的,谁取出来的,都会查得清清楚楚。到了那时,你再说是公主让你取的,可就没人信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你想害死广平公主,甚至驸马的死都有可能按到你的头上。你还确定不说吗?”

大丫鬟招了,但是她说:“关于木雕的事,公主也只是猜测。因为有一次他们吵架,驸马说了一句那木雕可以让他看到一切他想看到的东西。只要留在那木雕在身边,他就像正在跟肖夫人过日子一样。

“公主本来是不信的,可是驸马的死让她悲痛欲绝,她忽然就想试试驸马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公主命我取回木雕,又怕被下人看到说嘴,于是用了迷药将守灵的下人迷晕。

“我将木雕取出来给了公主,公主就将我们全都赶了出去,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我们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不一会儿公主就走了出来。

“她抱着木雕,打着赤脚,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

“我问她要去哪里,她说要去看看驸马。我们就在后头跟着,让她穿鞋子也不穿,就那么一直走到灵堂。

“那会儿灵堂被迷晕的下人已经醒了,有暗卫过来说有人闯进灵堂,不知道想要干什么。说一共三个人,跑了两个伤了一个,可惜伤的那个也没抓到。”

“我们当时已经没心情理会这些事,因为公主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到了灵堂也不往里走,就站在门口自言自语。说的话有些吓人,但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吓人,而是……

“她在跟驸马说话。就好像驸马还活着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地往来。

“说着说着,公主就开始往里走,走到距离棺木还剩下几步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裴行我来了’!然后整个人就向前冲,一头撞到棺材角上,血流了一地。”

大丫鬟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没想到公主居然会撞棺。

“我们请了大夫,又去请太医。可是已经晚了,就像驸马一样,所有努力都试过了,人还是没救回来。

“至于那只木雕,东西还在驸马的棺木里,是我扔回去的。

“我感觉那东西是个邪物,因为我在接近那只木雕时,总会感觉头晕晕的,不难受,甚至还很舒服,让人想睡觉,也想去回忆一些自己认为开心的事情。”

慕惊语没有再听她继续说,而是起身去往棺木里看。

墨行桉虽说是来查案的,但眼下公主府这个情况,他已经顾不上查案了,只能无奈地主持着大局。

有下人上前来将公主的尸体抬走,灵堂侧面摆了张软榻,公主就暂时躺在那里。

院中灯火通明,人们跑来跑去,姜极武端着一支白烛凑到慕惊语近前,看着慕惊语将那只木雕取了出来,然后递给他。

他没明白,“让我拿着吗?”

“嗯。”慕惊语将白烛接到自己手里,将木雕往姜极武手上塞,“你拿拿看。”

姜极武拿起木雕,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木雕的脸上。

慕惊语也仔细端详起这张脸来,烛光映照下,那张脸雕刻得栩栩如生,跟她之前看到过的年轻时候的肖夫人一模一样。

哪怕木雕只有单一的色彩,依然能让人通过这张脸,看到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子。

但她也只有这些感受了,远不及姜极武此时此刻看到的精彩。

姜极武看到了一幅画面,是年轻时候的肖夫人,穿着粉蓝相间的裙子,正冲着他笑。

但肖夫人的脸很快就起了变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起初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只觉得面容熟悉,有一种亲切感。

很快地,模糊的感觉就开始凝实,原来那个熟悉又亲切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他很想念妹妹,自从妹妹去世之后,娘亲哭瞎了一只眼睛,爹爹也终日叹气。

他更是舍不得扔掉妹妹的任何一样东西,就连妹妹曾经的房间都好好地留着,日日打扫,隔三差五还要进去坐坐。

只要一坐到房间里,耳边就能传来妹妹说话的声音,轻轻脆脆的小奶音叫他哥哥哥哥。

那年妹妹才五岁,一场风寒要了命,他抱着妹妹凉透的身体哭了好久好久。

现在……

不对!

姜极武猛地打了个激灵!

妹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现在也没有在妹妹的房间里,不存在睹物思人,所以他看到的是什么?

姜极武瞬间清醒,眼前景象随着他的清醒也跟着改变了。

他又看到慕惊语,又看到公主府的灵堂,还听到下人们的哭声,以及墨行桉正在不远处说:“你怎么来了?”

姜极武扭头去看,这才发现慕国公府的世子慕云栖又来了。

“刚刚看到了什么?”慕惊语扯了他一下,又将他手中的木雕接了回去。

木雕离手,头脑便更加清醒,姜极武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木雕果然有问题。我一拿到手就觉得进入了幻觉当中,当我仔细看木雕的五官,起初看到的是肖夫人,紧接着看到的就是我那已经死去很多年的妹妹。但是我意识到妹妹已经死了,所以很快清醒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朝软榻上的广平公主看去,“我能很快清醒,因为我妹妹已经死去很多年,我已经不处在最悲痛的时候了。

“公主则不然。驸马刚刚死去,她的情绪波动极大,再加上她本就有意识地想要让自己陷入幻觉之中,那么她就像当初的驸马,明知这里头有猫腻,但却执意不愿醒来。自己不想醒,那就会一直陷在幻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