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面包车在空旷的公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陈风望着窗外飞逝的荒草,那些枯黄的草叶在风中扭曲,像极了变异植物的触须。他掏出军刀在掌心划了道浅痕,刺痛感让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还有多久能到?” 赵虎的声音带着沙哑,他用绷带缠着左臂,那是被变异蚊子的尖喙划伤的伤口,虽然涂了碘伏,红肿却没消退。

李阳盯着油量表:“油箱快见底了,最多还能跑二十公里。前面路口左转有个加油站,得去碰碰运气。”

陈风皱眉:“加油站通常是重灾区,变异生物最爱扎堆。”

“总不能推着车走吧?” 张宇拍了拍满是油污的方向盘,“我和赵虎去侦查,你们在车里等着。”

面包车缓缓停在加油站百米外的树林后。陈风透过枝叶缝隙观察,加油机旁卧着几只丧尸,它们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鸣。更麻烦的是便利店门口那只体型庞大的变异犬,它的皮毛脱落处露出暗紫色的皮肤,尾巴像钢鞭般来回扫动。

“那畜生听觉太灵,” 陈风压低声音,“李阳,把空油桶拿出来。”

他拧开桶盖往地上倒了圈汽油,又将剩下的半桶塞进赵虎怀里:“引开它,别硬碰硬。”

赵虎掂了掂消防斧:“放心。”

张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这个。” 他解下腰间的信号弹,这是从物流园找到的应急物资,“实在不行就引爆,我们会接应你。”

赵虎咧嘴笑时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看不起谁呢。”

他猫着腰绕到加油站后侧,故意踢翻铁皮桶。哐当声刺破寂静,变异犬猛地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锁定声音来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丧尸们也迟缓地转过身,蹒跚着朝这边挪动。

“来啊蠢货!” 赵虎挥舞着消防斧,朝着树林方向狂奔。变异犬果然追了上来,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

陈风趁机冲出去:“张宇跟我去便利店,李阳加油!”

两人穿过加油机时,陈风反手将消防斧掷出,斧刃精准地劈进一只丧尸的天灵盖。张宇则用撬棍撬开便利店的卷帘门,生锈的铁板摩擦声刺耳得像指甲刮玻璃。

货架东倒西歪,罐头和零食散落一地。陈风抓起两箱矿泉水塞进背包,目光扫过收银台后的猎枪 —— 枪身缠着锁链,锁眼被口香糖堵死。他正要用军刀撬锁,突然瞥见冰柜里的东西,瞬间屏住呼吸。

冰柜里冻着个穿校服的女孩,她的眼睛圆睁,嘴角凝固着惊恐。陈风猛地合上柜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找到油桶了!” 张宇的喊声打断他的怔忪,三个五十升的汽油桶堆在角落,其中两桶还是满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赵虎的惨叫。陈风抓起撬棍冲出去,只见变异犬正用獠牙撕扯赵虎的裤腿,他的消防斧掉在三米外,右手被爪子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畜生!” 张宇将油桶砸过去,变异犬被砸得一个趔趄,转身扑向新的猎物。陈风趁机拽起赵虎往面包车拖,军刀在变异犬的后腿划开长口子,墨绿色的血液喷溅在加油机上。

“快上车!” 李阳已经将油加满,他探身拽住赵虎的胳膊。陈风反手将信号弹塞进变异犬的伤口,拉燃引信的瞬间跳上车。

红色信号弹在变异犬体内炸开时,面包车已经冲出五十米。后视镜里,那团火光中传来凄厉的哀嚎,几只丧尸被火焰引燃,像火把般在原地打转。

赵虎靠在王阿姨怀里,她正用烈酒清洗伤口:“对不起,差点搞砸了。”

“活着就好。” 陈风递过压缩饼干,“前面有个废弃的疗养院,地图上说有地下防空洞,今晚去那里落脚。”

疗养院的铁门锈得不成样子,推开时扬起的铁锈沫呛得人咳嗽。主楼爬满爬山虎,那些叶片本该是绿色,此刻却呈现诡异的紫黑色,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

“这植物……” 李阳的母亲突然抓住儿子的胳膊,她指着墙根处,那里的藤蔓正缓慢地蠕动,“它们在动!”

陈风立刻举起弩:“都退后!”

藤蔓的尖端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透明的粘液。他想起水泥厂的惨状,正要下令撤退,二楼窗口突然闪过个人影。

“别开枪!” 沙哑的喊声传来,个穿白大褂的老头举着双手走出,他的眼镜片裂了道缝,“我们是幸存者!”

楼里陆续走出七八个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其中个孕妇扶着墙咳嗽,她的裙摆沾着褐色的污渍。

“我是这里的医生,姓刘。” 老头指着身后的人,“这些都是没被感染的病人,我们躲在防空洞快半个月了。”

陈风注意到他们手里的武器只是手术刀和拐杖:“变异植物怎么回事?”

刘医生叹气:“辐射刚开始时它们疯长,后来发现…… 它们会捕食活物。” 他掀起白大褂,后腰处有圈螺旋状的疤痕,“被缠住就会分泌消化液,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赵虎突然捂住伤口闷哼,陈风低头看见他的绷带渗出黑血。刘医生赶紧上前查看:“这是变异生物的毒素反应,得用血清。”

“你们有血清?” 张宇的眼睛亮了。

“防空洞里有储备,” 刘医生犹豫着,“但你们得帮个忙,今晚必须把那些藤蔓烧掉,否则它们会堵住通风口。”

陈风看向张宇,对方点头:“成交。”

防空洞的铁门厚得像银行金库,拉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里面弥漫着消毒水味,货架上整齐地码着药品和罐头。刘医生从冰柜里拿出血清,注射进赵虎的静脉后,他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些。

“这些物资够吃到下个月,” 刘医生给孕妇递过牛奶,“就是缺水,通风管被藤蔓堵住后,井水也开始发臭。”

陈风看着墙上的防空洞结构图:“通风管连接着锅炉房,我们可以从那里入手。”

夜幕降临时,陈风带着张宇和李阳来到锅炉房。铁皮烟囱锈得千疮百孔,藤蔓像血管般缠绕其上。陈风将汽油浇在根部,正要点火,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

个穿病号服的少年躲在煤堆后,怀里抱着只黑猫。那猫的眼睛是异瞳,此刻正警惕地弓起背。

“别告诉刘爷爷,” 少年的声音发颤,“煤球不咬人。”

陈风想起冰柜里的女孩,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张宇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将打火机递过来。

火焰顺着藤蔓蔓延时,发出类似尖叫的噼啪声。陈风盯着跳动的火光,突然发现那些藤蔓燃烧时,会蜷缩成人类的形状。

“快走!” 张宇拽着他往后退,“烟有毒!”

回到防空洞时,赵虎已经能坐起来了。刘医生正在给孕妇听诊,突然脸色大变:“羊水破了!要生了!”

混乱中,陈风瞥见储藏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奇怪的响动。他推门进去,瞬间被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后退 —— 货架后堆着十几具尸体,他们的喉咙都被利器割开,伤口边缘泛着青黑色。

刘医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的手术刀闪着寒光:“他们被感染了,我只是…… 帮他们解脱。”

陈风摸向腰间的军刀:“那冰柜里的女孩呢?”

老头突然笑了,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疯狂的光:“她是完美的标本,辐射让她的细胞产生了变异,你不觉得很美吗?”

外面传来孕妇的惨叫,接着是赵虎的怒吼。陈风猛地转身,只见两个幸存者正按住挣扎的孕妇,他们的手臂上都有和刘医生相同的螺旋状疤痕。

“血清里加了点料,” 刘医生舔了舔手术刀,“能让变异更温和些,你们都会成为完美的收藏品。”

张宇撞开储藏室的门:“陈风!他们……”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那些尸体的惨状让他瞳孔骤缩。

刘医生突然将手术刀掷向孕妇:“既然你们不听话,就给她陪葬吧!”

陈风扑过去挡在孕妇身前,刀刃划破他的肩胛骨。张宇的消防斧同时落下,将老头的胳膊劈成两半。墨绿色的血液喷在储藏室的尸体上,那些僵硬的手指竟微微动了动。

“快关通风口!” 李阳的喊声从外面传来,“藤蔓顺着烟道爬进来了!”

陈风捂着流血的肩膀:“赵虎带孕妇走,张宇断后!”

他们冲出防空洞时,藤蔓已经堵住了大半出口,紫黑色的触须在空中挥舞,粘住只黑猫的腿。少年哭喊着去拽,却被藤蔓缠住手腕。

“煤球!”

陈风砍断缠住少年的藤蔓:“快走!”

少年却挣脱他的手,抱着被触须刺穿的黑猫,任由藤蔓将自己包裹。张宇想冲回去,被陈风死死按住:“救不了了!”

面包车在夜色中疾驰,后窗映出疗养院的火光。孕妇蜷缩在后座发抖,她的裙摆沾染了新的血迹 —— 孩子终究没能保住。

赵虎突然指着前方:“那是什么?”

车灯划破黑暗,照亮路障后的人影。他们举着钢管和砍刀,为首的男人脸上有道刀疤,正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面包车。

“是掠夺者。” 陈风握紧军刀,“准备战斗。”

刀疤男拍着引擎盖狂笑:“把物资交出来,再让那娘们陪哥几个乐呵乐呵,就放你们条活路。”

张宇正要下车,被陈风按住。他从背包里掏出信号弹,这是最后一枚。

“想不想发财?” 陈风突然笑了,“前面疗养院有座药品库,够你们活半年。”

刀疤男眯起眼:“你当我傻?”

“信不信随你,” 陈风将信号弹塞进他手里,“我们要去北边的军营,犯不着骗你。”

掠夺者们交换着眼色。刀疤男掂量着信号弹:“要是敢耍花样……”

“祝你好运。” 陈风发动汽车,在他们让开的缝隙中冲了过去。

后视镜里,掠夺者们果然朝着疗养院的方向走去。赵虎啐了口:“真去送死?”

“比我们送他们去死好。” 陈风看着肩上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止住,却留下螺旋状的红痕,像极了刘医生后腰的疤痕。

李阳突然刹车:“看前面!”

车灯照亮了路牌,上面的 “军营” 二字被 bullet 打烂。更远处的岗亭旁,站着个持枪的身影,他的制服上沾着干涸的血迹,正缓缓举起枪口。

陈风的心脏骤然收紧,那杆枪的型号他太熟悉了 —— 前世在尸潮中,就是这样杆枪,从背后射穿了他的胸膛。

面包车的远光灯与枪口的火光同时亮起,陈风猛地打方向盘,车子冲进路边的壕沟。剧烈的撞击中,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碎裂的脆响,像极了变异藤蔓燃烧的声音。

意识模糊时,陈风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胳膊。张宇的脸在眼前晃动,嘴唇翕动着说些什么。他想笑,却咳出满嘴血沫。原来重生次,还是逃不过同样的结局。

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前,他听见孕妇微弱的呻吟,那声音像极了新生儿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