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沫坐在座位上听着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课声。想到丁小雨那句沉静而坚定的“我相信你”,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瞬间抚平了夏子沫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慌乱。紧绷了数日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汹涌的疲惫感便如同决堤的潮水,铺天盖地般将她淹没。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首单调却催眠的安魂曲。夏子沫强撑着眼皮,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但那些字迹如同被施了魔法般模糊晃动。她的脑袋越来越沉,意识如同被温暖的羽毛包裹着,一点点下沉……
终于,在老师讲解一个复杂公式的间隙,夏子沫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摊开的书本上,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她睡着了。
丁小雨正低头记着笔记,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突然被身边细微而规律的呼吸声打断,他微微侧过头。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倔强或忧虑的眉头此刻完全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带着一点点无意识的、放松的弧度。几缕碎发散落在颊边,随着她平稳的呼吸轻轻拂动。她睡得毫无防备,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卸下所有警惕的小动物。
看着这样的睡颜,丁小雨眼中惯常的清冷褪去,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层极其柔和的光晕,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他静静地注视着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那抹微乎其微的上扬。她看起来……很累。想到她这两天苍白的脸色、眼底的乌青和那些欲言又止的心事,丁小雨心底那丝放不下的担忧又悄然浮现,她到底在承受着什么?
他默默地将自己摊开的书本往她那边挪了挪,遮挡住可能有些刺眼的光线。随后,他脱下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蝴蝶的翅膀,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夏子沫单薄的肩背上。带着他体温和清冽气息的外套,将熟睡的女孩温柔地包裹住。
时间在笔尖和均匀的呼吸声中悄然流淌。
当夏子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教室里异常安静。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意识还沉浸在梦境的边缘。
“你醒了。”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夏子沫循声望去,正对上丁小雨沉静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笔,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唔……小雨。”夏子沫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糯,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她环顾四周,教室里空荡荡的,“其他人呢?”她有些懵懂地问。
“他们都去吃午餐了。”丁小雨回答道,声音比平时更温和一些,“你醒了,我们也去吧。”
“好……”夏子沫应着,撑着桌子坐直身体。这一动,她才感觉到肩背上覆盖着什么东西,带着熟悉的气息。
她低头一看,是那件深色的、属于丁小雨的校服外套。
一股暖流瞬间从心底涌向四肢百骸,比窗外的阳光更温暖。原来在她毫无防备熟睡时,是他默默地守护在一旁,是他细心地为她披上了遮挡微凉的屏障。这份无声的体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夏子沫心中涨满了柔软的感动。她小心地将外套拿下来,然后双手捧着,递还给丁小雨,脸颊微微泛红,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小雨,谢谢。”
“嗯。”丁小雨应了一声,伸出手去接。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外套的瞬间,夏子沫的手指也恰好松开。
两人的指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
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
夏子沫只觉得指尖一麻,那细微的触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异样的涟漪。她像是被烫到般,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心跳骤然漏跳一拍,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开,甚至染红了耳尖。
丁小雨的动作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带着刚睡醒余温的柔软触感,那感觉异常清晰,像羽毛拂过心尖。一股陌生的酥麻感顺着指尖迅速蔓延至整条手臂,让他握着外套的手指微微收紧,耳根也悄然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外套被稳稳地接了过去,但刚才那短暂而意外的触碰,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了无声的涟漪。
夏子沫飞快地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发烫的脸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丁小雨则默默地将外套搭在臂弯里,目光看似平静地转向窗外,喉结却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进教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悸动”的、微妙的沉默。刚才那不经意间的触碰,像一颗小小的种子,悄然落在了两人心间。
“走吧。”丁小雨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只是比平时低沉了一丝。
“嗯……”夏子沫小声应道,站起身,跟在他身侧,一起走出了这间充满阳光和微妙气氛的教室。指尖那残留的、微麻的触感,似乎还在提醒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
放学铃声如同解放的号角,今天可以不用上自习课,终极一班的同学们呼啦啦涌出教室。夏子沫收拾好书包,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丁小雨。他正安静地将最后一本书放进包里,拉上拉链,动作利落。
“一起走?”丁小雨站起身,很自然地看向她,声音平淡如常。
“嗯!”夏子沫连忙点头,压下心中那一丝莫名的雀跃。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起初,汪大东和王亚瑟偶尔的调侃还环绕在周围,气氛轻松平常。夏子沫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走在丁小雨身边,那份因他信任和守护而生的安心感依旧萦绕心头。
然而,当走到校门口的分岔路,汪大东嚷嚷着要去吃新开的拉面馆,王亚瑟则表示要去书店找点资料后,热闹的小团体瞬间解散。
只剩下夏子沫和丁小雨,沿着那条熟悉的、两旁栽着梧桐树的林荫道,继续往前走。
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鞋底踩在落叶上发出的细碎声响,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夏子沫自己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声音在胸腔里擂鼓,震得她耳膜发麻。
刚才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那种独处时特有的、带着一丝紧张和暧昧的空气瞬间弥漫开来。夏子沫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丁小雨身上那股熟悉的、清爽的皂角味混合着淡淡阳光的气息。
“太安静了……”
这沉默让夏子沫觉得空气都有些凝滞,手心也微微沁出了薄汗。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午休时指尖相触那瞬间的酥麻感。
“不行,得说点什么!”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再这样沉默下去,她怕自己的心跳声都要被他听见了!
“想到了!”一个念头闪过。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完成一项重大的挑战,手指无意识地拢了拢耳后被风吹乱的碎发,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沉默行走的丁小雨。他侧脸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清晰好看。夏子沫鼓起勇气,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小雨……”
丁小雨闻声,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她,眼神带着询问:“嗯?”
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夏子沫感觉心跳得更快了,脸颊的热度也直线上升。她连忙移开视线,盯着前方飘落的梧桐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你明天有空吗?”
丁小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她。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给他清冷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暖意。他看着夏子沫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心中了然,但并未点破。他认真地想了想,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回答:“明天没什么事,怎么了?”
他的目光平和而专注,耐心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那眼神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鼓励,让夏子沫原本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了一些。她抬头注视着丁小雨的眼睛,“我明天在世纪酒店有一个欢迎会,想邀请你,你…来吗?”夏子沫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自己的衣角,等待着小雨的回答。
听到丁小雨那声清晰肯定的“好”,夏子沫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子里,一股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心底炸开!她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脸颊也因为兴奋而染上了更深的红晕,声音里充满了雀跃:
“太好了!那我们说定咯!明天中午十二点,世纪酒店,不见不散!”她用力地点点头,仿佛在确认一个无比重要的约定。
丁小雨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开心模样,眼底深处那抹柔和的光晕似乎又加深了些许,他几不可察地颔首:“嗯。”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并肩走在梧桐树下,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名为“期待”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