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京泽还是去了学校。
不是为了听课，而是为了拿那份父母口中“关乎他未来”的复读资料。
夏末的校园，依旧蝉鸣聒噪。
熟悉的林荫道，熟悉的教学楼，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却又无比陌生。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游客，在参观一处与自己无关的景点。
刚走到高三教学楼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周大学神吗？怎么着，旅游散心回来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长相有几分刻薄的男生，抱着一摞书走了过来。
李浩，班里的学习委员，年级前十的常客，一直以考上清北为目标。
过去，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周京泽这种“不学无术”的差生面前，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周京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浩见他这副冷淡的样子，脸上的嘲讽更浓了。
他故意走近两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可听说了，你连个三本线都没过。怎么，现在想通了，知道学历的重要性了？准备回来跟我们一起奋斗，再拼一年？”
他上下打量着周京泽，啧啧两声。
“不过我劝你啊，还是省省吧。就你那底子，复读一年也是浪费钱。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还能给叔叔阿姨减轻点负担。”
周京泽的脚步停下了。
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李浩。
那眼神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卖力表演。
李浩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看……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
周京…泽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无视，是最高级别的蔑视。
李浩涨红了脸，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恼羞成怒地对着他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装什么装！废物！”
班主任王老师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廉价茶叶和粉笔灰混合的味道。
王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将一沓厚厚的复读报名表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京泽，坐。”
她的语气，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
“飞机上的事，我听说了，人没事就好。但生活总要继续，人不能总是活在意外里，对吧？”
她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
“高考失利，不是世界末日。但前提是，你要能认清现实，端正态度！”
王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比如……去考那个什么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周京泽沉默着，算是默认。
“呵。”
王老师气笑了，她向后靠在椅背上，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周京泽啊周京泽，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愚蠢？”
“你看看你的成绩！看看你的模拟考分数！别说北航了，就是普通的大学，你都够不着边！你知不知道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有多高？招飞的身体要求有多严苛？”
“我告诉你，就你这样，上炕都费劲！”
尖酸刻薄的话，像是刀子一样，一句句往外甩。
“清醒一点吧！别再让你爸妈为你操心了！他们给你找的‘启航复读中心’是全市最好的，你老老实实去蹲一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收起来！明年能考个二本，就算你祖上烧高香了！”
周京泽始终没有反驳一句。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可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在班主任的眼里，他依然是那个需要被说教、被拯救的学渣。
这种极致的割裂感，让他觉得有些滑稽。
“资料拿好，回去让你爸妈签字，下周一之前交过来。”王老师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周京泽拿起那沓沉甸甸的资料，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校门，他随手就想把那沓废纸扔进垃圾桶。
想了想，还是塞进了书包。
不是为了复读，只是不想让父母再多一番唠叨。
回家的路上，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喧嚣似乎都与他隔绝开来。
路过一条老街时，一家临街的店铺吸引了他的目光。
【飞翔家航模店】
透过玻璃橱窗，能看到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飞机模型，从二战时期的螺旋桨战斗机，到现代的喷气式客机，应有尽有。
鬼使神差地，他推门走了进去。
店铺不大，空气中飘着模型胶水和塑料的特殊气味。
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零件、图纸和成品。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一架J-10战斗机模型的瞬间。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悄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首次接触高精度航空模型，符合签到条件。】
【签到地点：飞翔家航模店】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奖励：无人机蜂群作战理论（初级）！】
一股庞杂而精妙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种全新的作战理念，将无数小型、廉价、智能化的无人机，通过先进的算法连接成一个整体，形成遮天蔽日的“蜂群”，以数量和协同，淹没并摧毁任何强大的单体目标。
周京泽的眼睛亮了。
这东西……有点意思。
他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在整个店铺里飞速扫视起来。
最终，他的视线锁定在角落货架顶层的一个大盒子上。
那是一架翼展超过一米五的大型无人机航模套材，型号是“捕食者MQ-9”，以结构复杂、操控难度高而著称。
“老板，那个，我要了。”
他指了指那个盒子。
老板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闻言扶了扶眼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小伙子，有眼光啊。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个‘捕食者’可不好装，更不好飞，新手一般玩不转的。”
“没事。”
周京泽拿出手机，干脆地扫码付了款。
抱着巨大的模型盒子回到家，一推开门，就对上了父母焦急的脸。
“京泽，回来了？资料拿到了吗？”母亲迎了上来。
“拿到了。”周京泽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松了口气，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周京泽抱着的那个巨大盒子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
一旁的父亲也走了过来，当他看清盒子上那架无人机的图案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周京泽！”
父亲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复读的资料刚拿到手，你不好好去看书，又去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爸，这不是玩具。”周京泽试图解释。
“我不管它是什么！”父亲的火气彻底上来了，他指着那个盒子，手都在发抖，“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事吗？学习！高考！这才是你现在唯一该干的事！”
母亲也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拉着他的胳膊。
“儿子，听话，快把这东西退了。咱们好好学习，啊？别让你爸生气了。”
周京泽看着他们，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他知道，他们不懂。
他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模型。
可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玩具”。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看着周京泽沉默的、甚至有些固执的样子，父亲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上前一步，伸手就朝着那个模型盒子抓了过去。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我今天非把这东西给你砸了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