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像个漏气的风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让他的愤怒显得尤其可笑和突兀。
“你……”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可周京泽已经转过身，双手插兜，径直朝着礼堂外走去。
那背影，没有丝毫的挑衅，却充满了极致的蔑视。
仿佛刚才那场声色俱厉的训斥，不过是路边的一声犬吠，连让他回头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
“狂妄！太狂妄了！”
张海气得浑身发抖。
林峰看着周京泽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锁起。
那股无法掌控的感觉，又来了。
这个特招生，像一团迷雾，你看得见他，却永远看不透他。
赵挺凑到林峰身边，幸灾乐祸地低声说：“峰哥，你看，他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得罪了张海，他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
林峰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冷意，更深了。
……
正式的理论课，开始了。
第一堂是《空气动力学》，由学院里一位资历极深的老教授主讲。
教室里，所有人都坐得笔直，神情专注。
这是他们梦想的起点，每一个公式，每一个理论，都可能关系到未来在万米高空上的生死。
牛犇听得抓耳挠腮，却还是拼命往脑子里记。
陈默则如鱼得水，眼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手里的笔记做得飞快。
唯独周京泽。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
一支黑色的水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时而旋转，时而跳跃，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他的姿态，与整个课堂的氛围，格格不入。
“看见没，又开始了。”
后排，赵挺用笔戳了戳同桌，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鄙夷。
“讲台上的可是吴老，国内空气动力学的泰斗！这家伙居然敢开小差？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估计一个字都听不懂吧，对他来说，这跟听天书有什么区别？”
几声压抑的嗤笑，在教室后排响起。
这些细碎的声音，自然逃不过辅导员张海的耳朵。
他站在教室后门，透过玻璃窗，死死地盯着周京泽。
那懒散的样子，彻底坐实了他心中“不学无术关系户”的印象。
很好。
张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等接下来的体能和模拟机训练，我看你还怎么装！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
周京泽的意识，此刻正以一种超乎常人想象的方式，高速运转着。
他的大脑，根本不在课堂上。
前世作为最顶尖的王牌飞行员，这些大学本科级别的基础理论，他早已烂熟于心，甚至可以反过来给教授开课。
他现在做的，是一件更重要的事。
在他的脑海中，一座庞大的三维立体模型，正在飞速构建。
教学楼、图书馆、实验楼、宿舍楼……
每一栋建筑的轮廓，每一条道路的走向，都在他的意识里被精准地复刻、定位。
【动态视力强化】让他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测绘能力。
他根本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利用教室这个绝佳的制高点，完善着自己的“北航签到地图”。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关键点。
整个北航，实际上是由新、老两个校区拼接而成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教学区和生活区，都是近十年新建的，设施先进，规划齐整。
而在地图的西北角，有一片区域的建筑风格明显不同。
低矮、陈旧，带着浓浓的苏式风格烙印。
那里，是老校区。
周京泽的直觉告诉他，真正有价值的“签到点”，很可能就隐藏在那片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
下课铃响了。
“京泽，去吃饭不？”
牛犇收拾好书本，憨厚地问道。
“你们先去，我随便走走。”
周京泽站起身，将那支转了一节课的笔插回兜里，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当其他同学三五成群地走向食堂，或者泡进图书馆疯狂补课时，周京泽的身影，总是一个人，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他像一个孤僻的游客，用脚步丈量着这片土地。
他走到了学校的航空博物馆。
博物馆门口，停放着一架银灰色的歼-6歼击机，机身上还保留着斑驳的岁月痕迹。
这是龙国制造的第一代超音速战机，曾经的国土防空主力。
周京泽站在机头前，仰望着那闪耀的红色五星。
前世，他就是开着这种老掉牙的教练机，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单飞。
【叮！】
【检测到宿主抵达中级签到地点：功勋战机【歼-6】。】
【此战机承载着龙国空军早期艰难的探索与不屈的荣耀，是否进行签到？】
“签到。”
周京泽在心中默念。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初级飞机维修保养手册（全集）】！】
一股庞杂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从发动机的日常检查，到液压系统的故障排除，再到机体蒙皮的损伤修复……无数细致入微的知识，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周京泽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虽然不是什么逆天的技能，但很实用。
一个王牌飞行员，如果不懂得如何保养和修理自己的座驾，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又走进了图书馆。
富丽堂皇的大厅，人来人往，系统毫无反应。
他径直走向了最深处的“航空航天文献特藏区”，这里需要特殊的权限才能进入，普通学生根本进不来。
他没有权限，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依旧没有反应。
看来，签到机制，并非是简单的靠近就行。
他随意地在普通阅览区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周围埋头苦读的学生，心中一动。
“对普通区域签到。”
【叮！】
【在普通签到地点【北航图书馆】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记忆力小幅强化】！】
一股清流再次涌过双眼，大脑似乎变得更加清明了一些。
周京泽若有所思。
看来，签到奖励的丰厚程度，严格遵循着“能量守恒”。
越是珍贵、稀有、意义重大的地方，奖励越好。
普通的地方，就只能获得一些基础的增益。
就在他规划着下一步的“寻宝路线”时，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远处，赵挺正和几个跟班，对着他指指点点。
“看见没，那家伙又在那儿发呆。”
“我昨天还看见他在老校区那边，对着一堵破墙看了半天，跟个傻子似的。”
一个跟班嗤笑道：“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看什么都新鲜。咱们峰哥这会儿估计都在风洞实验室跟导师讨论项目了，他倒好，跟个游客一样到处闲逛。”
赵挺的脸上充满了优越感，讥讽道：
“土包子进城，可不是得好好参观参观么？”
“由他去吧，反正也是个陪跑的。等专业课跟不上，体能被吊打，自然就滚蛋了。”
他们的议论，周京泽听得一清二楚。
连他们脸上那自以为是的表情，都看得分毫毕现。
他只是觉得有些吵闹。
接下来的几天，周京泽几乎逛遍了整个新校区。
在【飞行模拟器中心】外签到，获得了【抗荷服性能微调技术】。
在【发动机测试平台】旁签到，获得了【涡轮叶片微瑕疵辨识经验】。
奖励都不算惊天动地，但都像是精准的补丁，一点点地补全着他这具身体在专业知识上的“短板”。
他的大脑，越来越像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
而那张三维地图，也终于构建完成。
这天下午，没有课。
周京泽一个人，走在通往老校区的林荫道上。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地上，光影交错。
与新校区的喧嚣不同，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青苔和旧书本混合的味道。
根据他这几天的观察和身为飞行员的敏锐直觉，他已经将最终的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地方。
老校区，废弃的七号后勤仓库。
那里，早已被废弃了十几年，铁门上挂着生锈的大锁，周围杂草丛生，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过去。
但在周京泽的“感知”里，那片区域，却隐隐散发着一股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沉寂的，却又无比厚重的力量感。
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静静地等待着被唤醒。
周京泽的脚步，停在了通往仓库区的一个岔路口。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被高大梧桐树遮蔽的，显得有些阴森的区域。
他的心脏，没来由地，开始加速跳动。
他预感到，那里，有他真正需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