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忘忧收回了目光。

他对着鸿钧道祖,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淡漠,还带着一种“你终于懂了”的欣慰。

高人风范,拿捏得死死的。

可他的内心深处,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赌对了!赌对了!老爷爷您可千万别醒过来啊!您脑补的都对!我就是大道化身,您可得信死了啊!”

就在李忘忧心中狂喜之时,一个身影猛地从蒲团上站起,快步上前。

是元始天尊。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圣人威严。

那张素来孤高冷傲的脸,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

他想起了自己刚才对这位“先生”的不屑与呵斥。

那不是呵斥凡人。

那是……在挑衅大道!

一想到那恐怖的后果,元始天尊的道心都在颤抖。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走到李忘忧面前,弯下那从未对同辈弯过的腰,深深地作揖。

“先生恕罪!”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与颤抖。

“弟子有眼不识大道真身,多有冒犯,还望先生……看在道祖面上,恕弟子无状之罪!”

元始天尊把姿态放到了最低,甚至自称“弟子”。

他怕了。

是真的怕了。

另一边,接引和准提两个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师兄弟二人,一生算计,最擅长的就是在天道之下,为西方谋取利益。

可眼前这个李忘忧,是天道都无法推演的“大道化身”!

这意味着,他是一切算计的终结者!

是一个根本无法被纳入任何因果算计的,绝对的变数!

这对他们而言,比鸿钧道祖的威严更加可怕。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连忙低下头,嘴里不断念叨着,连看都不敢再看李忘忧一眼。

唯有通天教主,此刻的心情与众人截然不同。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翠绿小瓶,

那瓶身上传来的温润触感,和他神念中感受到的那股磅礴的时间之力,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这是足以改变截教命运的至宝!

这是“先生”对他的认可!

他看向李忘忧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崇拜,甚至狂热。

这位先生,定是大道有感,特意下凡来拯救他截教的!

鸿钧道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越看李忘忧,心中就越是笃定自己的猜测。

你看。

面对元始的惶恐请罪,他神色不变。

面对通天的感激涕零,他淡然处之。

这不就是超脱于一切情感之上,视圣人如蝼蚁的“大道”风范吗?

他的一言一行,都蕴含着凡人无法理解的深意!

想到这里,鸿钧道祖的态度愈发敬畏。

他手掌一翻,一枚通体紫色,缭绕着鸿蒙之气的玉符出现在掌心。

“先生初临洪荒,想必尚无落脚之处。”

鸿钧双手将玉符奉上。

“此乃鸿蒙紫气凝结的道场玉符,先生持此符,可在洪荒三界任意一处,开辟道场。”

“此道场一成,便自成一界,不受天机窥探,不入量劫因果,可保先生清净。”

话音未落,一股超越天道的至高气息便轰然散开!

嗡——!

紫霄宫外,混沌气流骤然静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道韵涟漪,以紫霄宫为中心,瞬间扫过整个洪荒三界!

李忘忧心中大喜,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有了这个,自己就有了绝对安全的家!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枚玉符。

表面上,他云淡风轻,仿佛在接过一件微不足道的玩物。

可内心深处,李忘忧的灵魂几乎在咆哮!

安全!

这就是安全的感觉吗?!

穿越至今,他如履薄冰,每时每刻都在恐惧着下一秒便会化为洪荒量劫中的一缕尘埃。

而现在,鸿钧亲手奉上的,不仅是一处道场,更是这世间最坚不可摧的“家”!

是一张能让他从棋子的身份,真正坐上棋桌的通行证!

他强忍着将玉符一把攥紧的冲动,

用一种近乎完美的、从容不迫的姿态,缓缓接过玉符,对着鸿钧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惜字如金的高人模样。

三十三重天之上,妖族天庭。

正在闭关的东皇太一,身前的混沌钟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悠长的钟鸣!

铛——!

钟声古老而苍茫,震得整个太阳星都晃动了一下。

东皇太一猛地睁开眼睛,满脸骇然。

适才混沌钟,为何自鸣示警?

幽冥血海深处。

正在祭炼法宝的冥河老祖,脚下十二品业火红莲疯狂转动,

而他身边的元屠、阿鼻双剑,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哀鸣,仿佛遇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天敌!

“怎么回事!”

冥河老祖惊得站了起来,心神大乱。

万寿山,五庄观。

那扎根于洪荒大地,与世同君的先天灵根人参果树,

翠绿的树冠忽然无风自动,哗啦啦作响。

三千片宛如婴儿的树叶,齐齐脱落,飘散一地。

正在树下与好友饮茶的镇元子,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他呆呆地看着满地落叶,感受着那股来自天道最高意志的烙印,整个人都懵了。

这一刻,整个洪荒,所有准圣以上的大能者,全都心神剧震。

道祖法旨,庇护一人!

李忘忧这个名字,瞬间成了洪荒之中,

最神秘、最尊贵、也最不可招惹的禁忌!

紫霄宫中,论道已然结束。

鸿钧道祖的身影缓缓隐去。

六圣各怀心思,起身离去。

元始天尊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紫霄宫,一回到昆仑山玉虚宫,立刻召集广成子、赤精子等所有十二金仙。

他下达了自阐教建立以来,最严厉的一道法旨。

“传我敕令,所有阐教门人,日后见到李忘忧先生,必须执弟子礼,但凡有半分不敬,立刻逐出师门,打入九幽!”

“另外,密切关注先生的一切动向,但……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另一边,通天教主则是满面红光,激动万分地返回了东海金鳌岛。

“所有亲传弟子,速来碧游宫见我!”

一声令下,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截教核心弟子齐聚一堂。

“拜见师尊!恭贺师尊修为大进!”

通天教主大手一挥,哈哈大笑。

“今日为师能有此机缘,全赖一位‘先生’点化!”

接着,他将紫霄宫中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众弟子听,最后,他托起了那只翠绿的小瓶。

“此物,便是先生所赐至宝!”

多宝道人等人神念探去,瞬间,整个碧游宫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狂喜与震撼!

此时的李忘忧,也走出了紫霄宫。

他站在宫门前,手里紧紧捏着那枚温润的紫色玉符,混沌之气在脚下翻涌,却再也无法带给他半分寒意。

玉符的温度,仿佛是他此刻唯一能感知的真实。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护身符”,又抬头望向这无尽的混沌,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这舞台既然已经搭好了……”

他轻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中。

“那我这个主角,总不能提前谢幕。”

这是第一次,他站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洪荒世界,感受到的不再是恐惧,而是……名为“安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