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四章

周岩的腿,废了。粉碎性骨折,韧带肌腱撕裂得一塌糊涂。最好的骨科医生看了都摇头,说就算能接上,以后走路也离不开拐杖,更别提什么力量训练、当健身教练了。他赖以生存、用来勾引女人的本钱,被他自己那一下跪,彻底砸得稀巴烂。

消息像长了翅膀,在圈子里飞快传开。曾经风光无限的“岩哥”,成了躺在医院里哀嚎的废人。那些围着他转的莺莺燕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缴费单和漫长无望的复健。苏晚倒是去了几次医院,每次回来,脸色都像刷了一层白灰,眼神空洞,魂不守舍。她大概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精心挑选的“真爱”,在真正的灾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开始变得焦躁,易怒,看我的眼神也越发复杂,带着探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周岩的意外,太突然,太诡异。她不是傻子,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丝联想。但她不敢问,也找不到任何证据。那份签好的、锁在我保险柜里的财产协议,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在我面前更加气短。

我冷眼旁观,像欣赏一出逐渐走向高潮的悲剧。她的痛苦,她的恐惧,成了我最好的开胃菜。

时间,滑向那个被精心标注的日子——我们的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往年,无论多忙,这一天我们都会一起过。一顿精致的晚餐,一份用心的礼物,维持着婚姻表面那点可怜的温度。今年,苏晚似乎彻底忘了这回事。或者说,她根本不想记起。周岩的惨状和巨额的医疗费,像两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但我记得。而且,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我主动提了。“晚晚,七周年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叫上爸妈,还有你弟他们,热闹一下。” 我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刻意的、公式化的“温情”。

苏晚正在涂指甲油,闻言手一抖,鲜红的油彩涂到了指甲外。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抗拒:“顾铮!你……周岩他还在医院!我哪有心情……”

“心情?”我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苏晚,别忘了,你还是我法律上的妻子。这个纪念日,你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 我的目光扫过她无名指上那枚我当年省吃俭用买的钻戒,如今看来,讽刺得像一个笑话。“地方我订好了,晚上七点,‘云顶’旋转餐厅,包厢。爸妈他们我都通知了。别迟到。”

说完,我不再看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转身离开。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晚上七点,“云顶”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流光溢彩。包厢里,巨大的圆桌旁,坐满了人。我父母,苏晚的父母,她弟弟苏强和弟媳,还有几个关系近的亲戚。气氛有些微妙。长辈们脸上带着点强撑的笑容,试图活跃气氛。苏晚的弟弟苏强,则是一脸看好戏的不耐烦。苏晚坐在我对面,穿着一件她平时很喜欢的米色连衣裙,却显得格外憔悴,眼神躲闪,坐立不安,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她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菜一道道上来,精致,昂贵。大家客套地寒暄着,话题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岩,也避开我们之间那显而易见的冰冷气氛。苏晚的父母几次想开口缓和,都被我平静地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