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灰色杂役服、身材高壮的少年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倨傲,捏着鼻子,仿佛多待一秒都会玷污了他。
“萧辰!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滚起来!”杂役少年声音尖刻,“药堂的张师兄吩咐了,后山寒潭那个老不死的又闹腾了,吐了一地血,脏得很,让你赶紧去收拾干净!真是晦气,这种脏活累活每次都找你……”
后山寒潭?那个几乎被宗门遗忘的角落?老不死…指的是那位据说很多年前练功出了大岔子、灵脉尽碎、终日疯疯癫癫、被宗门放弃等死的陈长老?
萧辰沉默地撑起身子,每动一下,肋骨都刺痛难忍。他没有看那杂役少年,只是慢慢挪下床。
杂役少年见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鄙夷地哼了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磨蹭什么?快点!收拾不完,今晚的馊饭都没你的份!”说完,似乎一刻也不愿多留,转身大步离开。
萧辰穿上那件同样散发着霉味的薄外衫,一步步走出柴房,踏入沉沉的夜色里。青云宗的夜并不寂静,远处山峦间有灵光流转,偶尔还有剑啸破空之声,那是内门弟子或精英们在修行或享乐。唯有通往后山寒潭的这条路,漆黑、冷清,只有呜咽的山风和越来越浓重的潮湿寒气。
越靠近寒潭,那股刺骨的寒意越发明显,空气中还逐渐弥漫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是血腥味、草药苦涩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腐烂坏死的腥甜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寒潭边,倚着山洞粗糙石壁搭建的一个简陋窝棚里,隐约传出压抑的、破碎的呻吟声。
萧辰走了进去。
窝棚内更是恶臭难当。一个须发皆白、形销骨立的老者蜷缩在脏污的草垫上,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会从口中涌出暗红的、夹杂着细小凝固块的血液,在他灰白的胡须和胸前染开大片怵目的污迹。他双眼浑浊无神,瞳孔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响。
旁边扔着一个打翻的破碗,里面黑乎乎的药渣洒了一地。
这就是那位陈长老。曾经的元婴大修,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等待最终时刻到来的可怜老人。
几个先前被派来送药、此刻却躲得远远的杂役弟子,捏着鼻子,满脸厌恶地看着这边,低声交谈。
“真是够命的,这样都不断气……”
“灵脉尽碎,金丹溃散,能活到现在全是凭一口气吊着吧?”
“宗门早就放弃他了,要不是念着旧情,早清理出去了…啧,这味儿,快熏死我了!”
“赶紧弄完赶紧走…喂!萧辰,你快点!”有人看到了萧辰,立刻不耐烦地催促,仿佛他是专程来处理腐肉的清道夫。
萧辰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落在陈长老身上那一刻,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血腥味、污秽物、糟糕的环境…这些对经常面对惨烈伤情的急诊医生来说,并非不可忍受。
他快步上前,无视了那些杂役弟子惊愕的目光,蹲下身,手指极其自然地搭上了老者脖颈一侧——尽管灵力微乎其微,但最基本的触诊技巧刻在灵魂里。
颈动脉搏动快而乱,微弱,预示循环濒临崩溃。
老者的抽搐并非无序,伴随着特定的角弓反张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