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潜意识里,我希望这些孩子能够成为我的家人,弥补我从未娶妻生子的遗憾。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复杂。
二
李伟来自甘肃农村,父亲在矿上工作致残,母亲离家出走。
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十六岁的少年,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但眼睛里有种锐利的光。
他成绩优异,尤其是数学,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我想去北京读大学,”
当时他毫不犹豫地告诉我,“然后创业,赚大钱。”
我被他的直接和野心打动,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个同样渴望通过奋斗改变命运的孤儿。
当即决定资助他全部学费和生活费。
头一年,他每月都会写信来,详细汇报学习情况,偶尔还会问一些关于大城市的问题。
那些信纸往往皱巴巴的,字迹却工整有力。
变化发生在他考上大学后。
北京的生活显然打开了他的眼界,同时也改变了他的语气。
信越来越短,最后变成了简单的短信,只剩下要钱的内容。
去年他告诉我,他和同学一起创业,做校园快递服务,需要启动资金。
我额外汇去三万元。
半年后,他兴奋地告诉我,创业项目被收购了,他分得了十五万。
我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或许是要开始回报,或者至少是感谢。
但什么都没有。
直到一个月后,他又发来短信:“需要买新电脑,5000元。”
我的朋友听说后笑我:“你把慈善做成了投资,却指望情感回报?”
他可能是对的,但我无法解释那种失望——不是因为我失去了钱,而是因为我似乎失去了一个孩子。
那个夜晚,我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客厅里,想起了陈阿姨。
她照顾过那么多孤儿,可曾期待过任何回报?
我想起她布满老茧的手,想起她总是温和的笑容。
她给予爱,不是因为期待回报,而是因为她心中有爱。
也许,我之所以对李伟的变化如此失望,是因为我在他身上投射了太多自己的期待。
我期待他成为我理想中的“儿子”,期待他填补我生命中的空白。
这种期待,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的重压。
三
与李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楠。
我资助王楠纯粹偶然。
当时我去云南一所乡村小学考察,碰巧听说了这个女孩的故事:
父母双亡,与奶奶相依为命,每天走两小时山路来上学,成绩却始终名列前茅。
王楠的特别之处在于她的眼神——没有自卑,没有乞求,只有沉静的坚韧。
当我提出要资助她读完大学时,她想了想,很认真地问:“我需要做什么来回报?”
我告诉她不需要任何回报,只要好好学习。
她点点头,说:“那我以后也会帮助别人。”
这句话让我莫名感动。
在孤儿院时,陈阿姨也常说类似的话:“爱是一颗种子,只要你愿意播种,它就会在别处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