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塌陷
九重天阙在呻吟。
不是寻常的震动，亦非哪路妖王撼动南天门，这是一种源自“天道”本身的、令人神魂俱颤的崩裂声。无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凌霄宝殿的金玉穹顶上蔓延，琉璃瓦碎如齑粉，灵光黯淡。殿内，原本浩瀚如星海的仙家法力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疯狂抽离，化作缕缕流光，没入殿外那覆盖了整个视野的、漆黑深邃的虚无裂隙之中。
蟠桃园枯萎，瑶池干涸，金桥玉栏失色。平日里宝相庄严的诸天神佛，此刻面色惶惶，周身仙光明灭不定，法力稍浅者已瘫软在地，形貌萎顿。整个天庭，这座维系三界秩序的无上神庭，正被硬生生抽去根基。
“报——！西方佛陀金身暗淡，言法力难继，无法驰援！”
“报！三十三天外混沌之气倒灌，南天门守将…守将已被吞噬！”
坏消息接踵而至，砸得宝殿内死寂一片。高踞御座的玉帝，脸上那亿万年不变的威严已然碎裂，只剩下惊悸与一种深切的无力。他的手死死抓着御案边缘，指节惨白。那裂隙，吞的不是别的，是“道”，是规则，是他们这些神圣存在的一切根源。
众仙绝望的目光在交流，最终，不约而同地，汇聚于御座之上。
玉帝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整个天庭的颤抖，他勉力稳住声线，却仍泄出一丝尖锐的恐慌：
“速…速请二郎显圣真君！”
声音在死寂的殿中回荡，带着最后的期盼，甚至是一丝卑微的乞求。
此刻，一道身影正逆着奔逃的仙官人流，踏着崩裂的云阶疾驰而上。银甲染尘，绛袍猎猎，来者正是杨戬。他面沉如水，额间一道坚毅竖纹紧锁，那双惯常冷冽的眼扫过凋零的天庭，无惊无怒，唯有深沉的审视。哮天犬紧随其后，发出不安的低呜。
敕使还未赶到真君神殿，杨戬已至殿外广台。他抬手止住欲传旨的仙官，目光如电，直射那吞噬一切的巨大天道裂隙。裂隙深处，并非纯粹的空无，隐约有无数规则碎片混乱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之音。
“真君！陛下有旨！”仙官急喘着喊道。
杨戬恍若未闻。他周身泛起淡淡的玉清仙光，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一步步走向裂隙边缘。狂风扯动他的战袍，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虚无。
忽地，他顿住脚步。
在那无尽的、吞噬万法的黑暗深处，他感应到了一丝极细微、却绝对不该存在于“天道”裂隙中的东西——一道刻意编织、用于引导和掠夺的符法余韵！那韵味，竟与师尊玉鼎真人洞府中某些古老典籍记载的禁术同源！
刹那间，脑海深处无数碎片疯涌碰撞：师尊多年来对天庭某些隐秘规则的讳莫如深；自身修为愈高，愈感天庭“道纲”的某种不协与滞涩；还有…那次为救母妹劈开桃山时，感受到的天条壁垒那异样的“脆弱”与“人为”的坚固……
一个可怕到令他神魂皆冷的念头，如惊雷般炸响！
“原来…如此……”
他低声自语，声音被裂隙的咆哮吞没。
下一瞬，在凌霄殿内外所有仙神惊恐、不解、乃至骇然的注视下，这位受命于危难的天庭第一战神，非但没有挥刀向裂隙，反而猛地纵身一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