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知道，在这些早已认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亲戚面前，我的任何眼泪和辩解，都只会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好。”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那间我睡了五年的，充满药味的小卧室，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没有眼泪，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原来，五年的付出，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原来，所谓的亲情，在房子和金钱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夜深了，亲戚们早已散去，我听见周强和刘倩在客厅里兴奋地讨论着是装欧式风格还是中式风格。
我像个幽灵一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些生活用品，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最后，我开始整理母亲的遗物。
她的衣柜里，还挂着我给她买的羊毛衫，她一次都没舍得穿。
床头柜上，放着她用了十几年的旧梳子。
我跪在地上，把床底下积灰的箱子一个个拖出来。
就在我拖出最后一个箱子时，手指碰到床板内侧，感觉有一块木板是松动的。
我心里一动，用力一掰。
“啪嗒”一声，一块伪装得极好的木板被我掰了下来，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夹层。
我将手伸进去，摸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硬邦邦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厚厚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硬壳笔记本。
我解开油布，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一行娟秀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1995年3月7日，晴。为给小强买进口奶粉，向邻居王婶借款五十元，言明三个月后归还。”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我妈的字迹。
我颤抖着手，继续往下翻。
“1998年9月1日，为小强交学杂费，向三叔公借款五百元，年底猪卖了就还。”
“2005年7月15日，小强打架打破头，住院费三千，向大姑夫借。”
“2010年6月23日，小强上大学，学费八千，向二舅借。”
……
一页，一页，又一页。
这本厚厚的笔记本，竟然是一本记录了从1995年到现在的，长达近三十年的秘密账本！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是这些年家里的人情往来，借贷记录，每一笔钱的去向，都清清楚楚。
而绝大部分的支出，都指向了一个人——周强。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血液在血管里奔涌。
我翻得越来越快，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终于，我翻到了最近的一页。
“2020年8月12日，为儿购婚房，垫首付三十万，子立口头字据，三年内归还。至今未还。”
三十万！
我死死地盯着这个数字，几乎要将纸页看穿。
我记起来了！五年前，周强结婚，首付不够，妈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还找亲戚借了一圈，才凑够了这笔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