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面沉如水,看着崖边那道决绝的身影,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愈盛,他冷声道:“姜晚,别用死来威胁我,没用。乖乖回来,今日之事,我可既往不咎。”
在他看来,姜晚此举,不过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力的另一种手段罢了。跳万魔崖?她哪有那个胆子!
姜晚回眸,最后看了他们一眼。
看了那群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的仙门修士一眼。
目光扫过楚晏的冷漠,苏清婉的虚伪,众人或厌恶或轻蔑或幸灾乐祸的嘴脸。
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无比,却带着无尽的嘲讽与苍凉。
“楚晏,苏清婉,天衍宗……”
“今日我姜晚跃下此崖,若身死道消,是我命该如此。”
“若有来日……”
她声音顿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那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里面翻涌的恨意与戾气,让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向后仰去。
素色的身影瞬间被那浓得化不开的魔雾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崖边一片死寂。
只有呼啸的魔风,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楚晏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那深不见底、魔气森森的悬崖,心头莫名一空。
苏清婉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后怕:“师兄……姜师姐她……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周围沉寂过后,是陡然爆发的议论。
“真跳了?”
“疯子!真是疯了!”
“自寻死路,怪不得旁人。”
“也好,总算清净了……”
一位长老拂袖冷哼:“自作孽,不可活!倒是省了我等清理门户的功夫!”
楚晏望着那魔气翻涌的崖底,半晌,收回手,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他转身,揽住苏清婉,语气淡漠:“她自己求死,与人无尤。回去吧。”
“嗯。”苏清婉柔顺点头,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丝快意。
当夜,天衍宗大宴,觥筹交错,庆贺少主摆脱废物,宗门除去污名。无人为崖底那道消失的素影哀悼。
万魔崖下,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森然魔气如同亿万柄冰冷的刮刀,疯狂地撕扯着姜晚残破的身体,钻入她断裂的经脉,侵蚀她脆弱的灵魂。痛苦远比灵根被废时更烈百倍千倍,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着融化,每一缕意识都在哀嚎着消散。
坠落,无止境的坠落。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瞬——
她胸口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粹的幽暗光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似一颗跳动的心脏,微弱,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漠视万物的古老威严。
涌入她体内的狂暴魔气像是遇到了君王的臣子,骤然温顺下来,继而变得无比狂热,如同朝圣般,疯狂地涌入那点幽光之中。
一个冰冷、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她的灵魂最深处:
“道陨……魔生……体纳万厄……”
“以魔为薪……以恨为火……重铸吾道……”
“……鸿蒙道体……唯吾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