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宫墙误闯遇“活阎王”
永安二十七年，冬。
紫禁城的雪总比别处下得更沉些，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着，将朱红宫墙、鎏金瓦当都裹进一片素白里。翊坤宫偏殿的窗棂被冻得发颤，殿内却暖得如春，暖炉里的松烟燃得正旺，将满室熏得沁着淡淡的松子香。
“公主，您慢些跑，当心摔着！”
贴身侍女挽月的声音追在身后，苏绾绾却像没听见似的，提着石榴红的裙摆，踩着暖阁里厚厚的地毯一路小跑。她刚满十六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一双杏眼亮得像浸了星光，颊边梨涡浅浅，笑起来时连殿外的雪都似要化了几分。
今日是冬至，按例各宫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可苏绾绾实在耐不住慈宁宫里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的规矩，趁太后与皇后说话的间隙，偷偷溜了出来。她自小在太后膝下长大，性子被惯得有些跳脱，宫里人都知道这位长公主是太后的心头肉，虽偶有顽劣，却也无人真的苛责。
“挽月，你看那是什么？”苏绾绾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不远处一道朱红宫门。那宫门看着偏僻，门楣上却雕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只是门上的铜环蒙了层薄灰，像是许久未曾有人开过。
挽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脸色顿时变了，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公主，那是北长街的禁宫，听说里面住的是……是九千岁，咱们快走吧，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九千岁？”苏绾绾眨了眨眼，好奇心更甚。她在宫里长大，却很少听人提起这位九千岁。只偶尔从宫人闲谈中得知，这位九千岁是先皇亲封的，如今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只是他常年居于禁宫，深居简出，宫里人提起他时，语气里总带着几分畏惧，说他是“活阎王”，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
“活阎王又怎样？”苏绾绾偏不信这个邪，她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越是神秘的东西，她越想探个究竟，“我就看一眼，看完咱们就走，不会被人发现的。”
不等挽月阻拦，苏绾绾已经踮着脚尖，轻轻推开了那道朱红宫门。门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两旁种着几株红梅，雪落在红梅上，红白相映，美得惊心动魄。甬道的尽头是一座宫殿，宫殿的匾额上写着“静思殿”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苏绾绾轻手轻脚地沿着甬道往前走，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殿内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那咳嗽声断断续续，带着几分压抑，像是隐忍了许久。
她忍不住扒着殿门的缝隙往里看，只见殿内陈设极简，除了一张紫檀木书桌和几把椅子，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书桌后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云纹，领口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银线。他背对着殿门，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束着，发尾垂落在肩后，身姿挺拔如松。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苏绾绾的呼吸瞬间停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他的皮肤是极淡的冷白色，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漠。只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常年操劳，身子不大好。可即便如此，他周身散发的气场却依旧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