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木门在身后发出“吱呀”一声略显沉闷的轻响,缓缓合拢,仿佛一道脆弱却坚定的界限,将门外尘世的喧嚣、潜藏的危险与门内暂时的安宁隔绝开来。夕阳的余晖透过院墙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那株凝神草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宁神香气,但这份平日令人心旷神怡的安宁,此刻却与凌云、苏晚晴身上带来的那股尚未散尽的惊悸、疲惫以及淡淡的血腥焦糊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矛盾而紧绷的氛围。
慕绾绾几乎是立刻就从屋内迎了出来。她原本正在小心翼翼地用灵泉水擦拭凝神草的叶片,听到院门响动,心便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当看到推门而入的凌云和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的苏晚晴时,她手中的小壶险些脱手落地。
她快步上前,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几乎没发出声音,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梳子,急切而担忧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凌云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灰色散修服,但此刻这身衣袍却多处破损,衣角边缘有着明显的、难以清洗的焦黑灼烧痕迹,仿佛刚从火场中冲出。他的脸色比离去时似乎更加苍白了一些,并非虚弱,而是一种精力极度透支后、又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冰封般的锐利和沉淀下来的杀意,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他虽然刻意收敛了气息,但慕绾绾仍能隐约感觉到他体内灵力似乎有些紊乱,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而跟在他身后的苏晚晴,情况看起来更令人揪心。少女原本清丽的脸蛋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甚至微微干裂,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恍惚,但在这恍惚深处,却又奇异地燃烧着一簇历经生死后愈发坚韧的火苗。她身上换了一套粗布衣裙,显然是临时购买的,并不合身,更衬得她身形单薄。她双手紧紧抱着一个用最普通的灰色粗布严密包裹的物件,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得发白,仿佛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支柱,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极致的紧张和疲惫,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却又奇迹般地坚持着。
“凌大哥,晚晴妹妹,你们…” 慕绾绾的声音下意识地放轻了,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烦?我看晚晴妹妹气色很不好…快,先进屋!”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搀扶一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苏晚晴,指尖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苏晚晴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温暖和善意,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苍白笑容,微微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多谢绾绾姐关心,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真的…”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寻求安全感地,瞟向身前那道挺拔而冰冷的背影。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小院中熟悉的、混合着泥土、草药和慕绾绾身上淡淡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紧绷如弦的心神终于得以稍稍放松一丝。但他眼中的冰寒并未融化。他转向慕绾绾,眼神深邃得令人心悸:“此事说来话长,确然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先进屋再说,此地虽相对安全,也需谨防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