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窗户纸被喷溅的鲜血染红,土墙上划拉出惊心怵目的血痕。

有人提着柴刀冲出门,转眼就被潮水般的鸡群淹没,只剩下一堆模糊的血肉。

李老栓是被隔壁的惨嚎惊醒的,他哆嗦着扒着窗缝朝外看,正看见邻居张二被十几只壮硕公鸡扑倒在地,那些畜生专啄眼睛喉管,鲜血汩汩涌出,张二手脚抽搐着,很快没了声息。

一只母鸡慢条斯理地跳上他的胸膛,歪头,用冰冷的眼睛看向窗内的李老栓。

“鸡…鸡成精了!快跑!跑啊!”

李老栓魂飞魄散,连滚爬爬撞开后门,发足狂奔。

身后,火光渐起,惨叫渐稀。

整个河子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场,屠宰者,是那些他们日日喂养、视为财产和口粮的家禽。

天蒙蒙亮时,李老栓和另外三四个侥幸逃出的村民,如同惊破了胆的兔子,连滚带爬扑到村外的大河边。

他们浑身是血,衣衫褴褛,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河神!求河神老爷救命啊!”

一个妇人瘫软在泥滩上,对着浑浊的河水拼命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

“水里有东西!鱼!大鱼!”

另一个年轻后生眼尖,指着河心翻滚的水花尖叫道。

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呼喊,河心突然水波涌动,无数青黑色的脊背划开水面,鳞片在晨光中闪着湿冷的光。

那是他们熟悉的草鱼、鲢鱼、甚至还有几条巨大的黑鱼,数量之多,几乎塞满了河道。

村民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救星。

可下一刻,那些鱼头纷纷扬起,探出了水面。

它们的嘴一开一合,露出的不是柔软的鳃,而是细密、尖利、如同锉刀般的牙。

没有一条鱼发出声音,但一个冰冷、滑腻、带着浓浓水腥气和讥讽意味的意念,

如同无数只湿漉漉的手,直接攥住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脑子:

“家畜觉醒…”

最前方一条硕大无比的黑鱼,冰冷的眼珠转动,锁定瘫软的李老栓。

“…水族亦当重生。”

它的意念落下,如同最终审判。

“人类——”

鱼尾猛地拍击水面,溅起漫天冰冷的水花,混着河中淤泥的腥气,劈头盖脸淋了幸存者们一身。

“——你们的统治结束了。”

噗通!噗通!噗通!

数不清的鱼群如同得到号令,悍然跃出水面,

它们无视了河流的束缚,竟短暂悬空,带着水淋淋的寒光和利齿,

遮天蔽日地扑向岸边那几个渺小、绝望的身影。

最后的惨叫声被翻涌的河水与密集的啄咬声吞没。

河子屯方向,一声高亢的鸡啼再次划破清晨的天空,充满了宣告与威严。

太阳照常升起,光芒却再无暖意。

2 秽土明光

恒定的二十二度。空气里飘着稀释过的排泄物和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营养液通过精确计算的管道,每隔四小时一次,注入食槽。

柔和到近乎谄媚的合成旋律,二十四小时无休无止地从隐藏的音响里流淌出来,试图抚平任何可能影响长膘效率的焦虑和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