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夜里,胃部的疼痛让我无法入睡。我光着脚,独自一人来到书房。这栋别墅里,只有书房是我一个人的领地。因为沈聿白不喜欢看书,林薇薇更是一个连完整句子都说不通顺的草包。我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书桌的一角。我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钥匙,沈聿白一直贴身带着。他说,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谁都不能碰。我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是他的白月光,那个已经去世了六年的女人,顾烟的遗物。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这个盒子里到底装着怎样的深情和怀念。今天,我不想再猜了。我从抽屉的夹层里,摸出了一根细细的铁丝。这是我很久以前,以防万一准备的。我对锁孔,凭着大学时开锁社团学到的一点皮毛,轻轻地拨弄着。“咔哒”一声。锁开了。我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情书或者照片。只有一些零碎的物件。一支磨损严重的派克钢笔。一本翻旧了的食谱。几张画了一半的风景速写。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支派克钢笔上。我伸出手,将它拿了起来。笔身冰凉,带着岁月的痕迹。我记得,我也有过一支一模一样的。那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沈聿白送给我的礼物。当时我欣喜若狂,以为他终于开始用心了解我的喜好。因为我一直有练字的习惯。他把钢笔递给我的时候,说。“你的字太匠气,死板又没灵气。学学她的风骨。”他口中的“她”,就是顾烟。他从哪里找来了顾烟的字帖,扔给我,让我每天临摹。他说:“什么时候你的字能有她三分神韵,我就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为了那句虚无缥缈的承诺,我练了整整一年。我把我原本清秀的字体,硬生生扭成了顾烟那种张扬恣意的风格。我以为,只要我变得更像她,他就会多看我一眼。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我放下钢笔,又拿起了那本食谱。翻开第一页,是一行娟秀的字迹。“聿白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要多加一点醋。”“香煎鳕鱼,火候一定要掌握好,九分熟最好。”“还有他讨厌吃葱姜蒜,做菜的时候一定要挑干净。”每一页,都记录着沈聿白的口味偏好。而这些菜,在过去的五年里,我被张妈逼着,学了一遍又一遍。张妈说:“先生的胃不好,口味又挑剔,太太你多用点心,把他照顾好了,夫妻感情自然就好了。”原来,不是沈聿白挑剔。而是,他只吃顾烟为他定制的口味。我做的再好,也不过是在模仿另一个女人的手艺。而今天,沈聿白为了给林薇薇庆祝,亲手做了长寿面。我记得,顾烟的忌日,就在我生日的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