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小镇的午后，阳光透过酒旗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玉黎背着简单的行囊，走在喧闹的街上。镇上的修士比他想象中更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闪着各色光芒——有温润的白玉，有剔透的翡翠，也有泛着淡淡黑气的邪玉。他们看他的眼神，大多带着审视和轻视，像在看一块不合时宜的顽石。
“无玉气者”在修士聚集的地方，本就是异类。
玉黎攥紧了手里的隐玉符，那股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他想找家茶馆歇歇脚，顺便再打听些苍梧阁的消息，可问了几家，要么直接被伙计赶出来，要么就是被修士们的冷嘲热讽逼走。
“看，那小子连玉气都引不进来，还敢往镇上凑？”
“估计是哪个村子跑出来的野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听说影玉教最近在抓一个无玉气的小子，该不会就是他吧？”
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在玉黎心上。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强迫自己不去理会。老玉匠说过，真正的好玉，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在乎内里的质地。
他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看到巷尾有个卖馄饨的小摊，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低头用粗瓷碗盛着热气腾腾的馄饨。
“婆婆，来碗馄饨。”玉黎走过去，放下行囊坐下。
老婆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轻视，只有温和的笑意：“好嘞，热乎的，刚出锅。”她麻利地盛了一碗，递过来，“看你样子，是要去玉都？”
“嗯。”玉黎点点头，舀起一个馄饨塞进嘴里，烫得直呼气，心里却暖暖的。
“玉都好是好，就是太势利。”老婆婆叹了口气，“我那儿子，当年也是个修士，去了玉都想参加论玉会，结果……”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玉黎心里一动：“婆婆，您知道苍梧阁吗？”
“怎么不知道？”老婆婆往灶里添了根柴，“东域最好的藏书楼就在苍梧阁，听说里面的老怪物个个都有通天本事。不过想进苍梧阁可不容易，最低也得是玉芽境，像你这样……”她看了看玉黎，没再说下去。
玉黎的心沉了沉。连普通老婆婆都知道苍梧阁的门槛，看来他想进去，比想象中更难。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喧哗，三个穿锦衣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腰间挂着块成色不错的黄玉，一看就是有些家世的修士。
“哪来的野小子，敢在李爷的地盘上吃东西？”三角眼看到玉黎，语气不善。这馄饨摊的位置靠近巷子深处，平时是他们几个“罩着”的，不许外人随便来。
老婆婆赶紧站起来赔笑：“几位爷，他就是个过路的……”
“过路的也不行！”三角眼一脚踹翻了玉黎的馄饨碗，热汤溅了玉黎一裤腿，“这地方，是你这种无玉气的废物能来的？赶紧滚，不然打断你的腿！”
玉黎猛地站起来，胸口的隐玉符微微发烫。他可以忍受轻视，但不能容忍别人欺负老婆婆。
“你赔我馄饨钱。”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哟呵？还敢跟李爷叫板？”三角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两个修士也跟着哄笑起来，“一个连玉气都没有的废物，也配跟我谈钱？”
三角眼抬手就想推玉黎，却被玉黎侧身避开。玉黎的动作不快，却异常沉稳，正是老玉匠教的“玉骨步”，看似简单，却能精准避开攻击。
“还敢躲？”三角眼恼羞成怒，玉芽境的玉气瞬间爆发，黄玉光芒一闪，他的拳头带着劲风砸向玉黎的脸，“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修士的厉害！”
玉黎没有退缩。他深吸一口气，玉骨术悄然运转，左臂横挡，右手成拳，竟是要硬碰硬！
“砰！”
拳头与胳膊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三角眼惨叫一声，捂着拳头连连后退，惊讶地看着玉黎——他的拳头竟然被震得生疼，骨头像是要裂开一样！
“你……你的胳膊……”
“我说了，赔我馄饨钱。”玉黎的眼神冷了下来。
三角眼又惊又怒，他身后的两个修士见状，也想上前帮忙。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邵慕雪站在巷口，白色的衣裙在阴影里格外显眼，她的手里还握着剑，显然是刚从茶馆赶过来的。
三角眼看到邵慕雪，脸色瞬间变了。他虽然不认识邵慕雪，但她腰间那块冰晶玉佩，还有身上那股精纯的冰玉气，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的身份——玉虚宗的核心弟子！
“仙、仙师！”三角眼赶紧低下头，刚才的嚣张气焰一扫而空，“是这小子不懂事，冲撞了仙师的朋友，我们这就滚！”
他哪里还敢提赔钱的事，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巷子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老婆婆收拾碎碗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玉黎看着邵慕雪，有些惊讶。
“赵师兄去分舵报备了，我趁机溜出来的。”邵慕雪走到他面前，看到他裤腿上的汤渍，眉头微蹙，“没烫到吧？”
“没事。”玉黎摇摇头，心里却有些复杂，“谢谢你，又让你麻烦了。”
“不麻烦。”邵慕雪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能硬撼玉芽境修士的拳头，你的玉骨术练得不错。”
老婆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姑娘是玉虚宗的仙师……难怪这么厉害！”她赶紧又盛了一碗馄饨，递给邵慕雪，“姑娘，尝尝，不要钱！”
邵慕雪接过馄饨，轻声道谢。两人坐在小摊前，慢慢吃着馄饨，阳光透过巷口照进来，暖洋洋的，竟有种难得的平静。
“赵师兄肯定会告诉宗门我帮了你。”邵慕雪突然开口，“玉虚宗的执事很快就会知道你的存在，他们……不会像赵师兄那么好糊弄。”
玉黎的心一紧：“会有麻烦吗？”
“不好说。”邵慕雪摇摇头，“玉虚宗对混沌玉体的态度很复杂，有人想研究，有人想销毁，还有人觉得应该‘顺其天性’。”她顿了顿，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玉黎，“这是苍梧阁的‘访客令’，是我以前攒积分换的，能让你进去外围区域。想进藏书阁，还得靠你自己。”
玉黎接过令牌，令牌是用青白玉做的，上面刻着“苍梧”二字，触手温润。他知道这令牌有多珍贵，心里暖暖的：“小雪，你……”
“别废话了。”邵慕雪打断他，站起身，“我得赶紧回去，再晚就被发现了。记住，到了玉都，去老槐茶馆找我，别乱跑。”
她说完，转身快步走出巷子，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玉黎握紧手中的访客令，看着巷口，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的墙后，站着一个穿灰袍的修士，正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手里还把玩着一块刻着“玉虚”二字的黑玉令牌。
是玉虚宗的执事！
玉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刚才和邵慕雪的对话，恐怕都被听到了。
灰袍执事看到玉黎发现了自己，也不避讳，只是对着他冷冷一笑，转身消失在巷口。
玉黎知道，麻烦来了。
他不敢再停留，匆匆付了馄饨钱，背起行囊，快步走出巷子，混入前往玉都的人流。
阳光依旧明媚，但玉黎的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玉都越来越近，苍梧阁也越来越近，但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前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凶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