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大福从屋里钻出来,瞅见林逍正蹲地上,拿根小木棍划拉得正起劲,跟小孩儿涂鸦似的。

“大人,时辰差不多了,咱去老张那儿吧,药还嘚熬一个多时辰呢。”王大福提醒道。

“走着!”林逍把木棍随手一撇,拍拍屁股上的灰,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仿佛刚才在地上演算的不是推车图纸,而是平康坊的作战计划。

两人脚底生风,转眼就到了老张家门口。这院子,跟王大福家堪称“敦义坊双璧”——主打一个朴实无华,区别是这里更像木匠的战场,堆满了木头和叫不上名的家伙什儿。

“老张!在家不?”王大福扯着嗓子朝院里吼,自带扩音效果。

“来了来了!大福啊,啥事儿?”一个围着白汗巾、皮肤黝黑、个头儿刚过及格线(约莫一米七)的汉子应声而出,正是木匠张贵。

“老张,这位是林大人,想找你做点东西。”王大福赶紧介绍。

张贵小眼睛一亮,麻溜儿打开院门:“哎哟,林大人!快请进!您想做个啥宝贝?”

林逍迈步进院,环视一圈,感觉空气里都飘着木屑味儿,靠谱!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老张你好!是这样,我想做个推车。” 他边说边蹲下,捡起根木棍就开始在地上比划,那架势,活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这推车呢,得有四层!最顶上,要平平整整;往下数,第二、第三层,做成敞开的架子,能放东西;最底下这层,得是个带门儿的柜子,能塞点怕灰的玩意儿。再配上四个木头轮子,加一根结实的把手,推着走!” 林逍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把尺寸也大致比划出来,“整体嘛,大概一人高(1.5米),宽这么些(0.8米),长那么些(1.2米),具体细节老张你看着办,怎么结实好用怎么来!辛苦辛苦!”

张贵和王大福伸着脖子,听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眼神跟着林逍的木棍在地上游移,仿佛在看什么绝世秘籍。

林逍讲完,潇洒地扔掉木棍,期待地看着张贵:“咋样?能干不?”

张贵挠了挠被汗巾包裹的脑袋,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又为难的笑容:“大人,您这想法……绝了!不过……” 他搓了搓手,“您有图纸吗?没图……俺这心里有点没底啊。”

林逍:“……”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合着我刚才搁这儿表演半天“灵魂画手”,是给瞎子抛媚眼呢?心里疯狂吐槽:“靠!早说啊大哥!白瞎我这一身演技和唾沫星子!”

面上还得绷住,林逍清了清嗓子:“咳,图纸好说!你这儿有纸笔没?”

张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大人。”

“那……木炭总有吧?” 林逍退而求其次。

“这个有!”张贵转身回屋,捧出几块黑黢黢的木炭。

林逍接过,挑了块大的木板当画布,深吸一口气——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他运“炭”如飞,线条歪歪扭扭,比例忽大忽小,画出来的玩意儿,抽象得能让毕加索直呼内行。但神奇的是,张贵这双常年跟木头打交道的老手艺人眼睛,愣是看懂了!他凑近了,眯着眼,指着几个关键节点:“大人,您是说这里要个横撑?这轮子轴得这么安?”

“对对对!老张你懂我!” 林逍大喜,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动。

“最快多久能出货?” 林逍问出了关键问题,时间就是金钱,哥们儿还赶着去平康坊…呃,不,是赶着完成任务呢!

张贵摸着下巴,眼珠子转得飞快,心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大人,您这物件活儿不算少,最快…最快也得后天这个时候!”

“成!”林逍二话不说,从怀里摸索出几块碎银子,掂量一下,估摸着只多不少,啪地拍在张贵粗糙的手掌里,“拿着!辛苦费!”

张贵掂着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眼珠子都直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这绝对不止六百文!这位林大人,出手忒阔绰了!绝对是条大腿!得抱紧!

又客套了几句(主要是张贵在表达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林逍便示意王大福开路。

两人走出院门,抬头一看,嚯!日头西斜,天色擦黑,长安城的“夜间断网模式”——宵禁,眼瞅着就要启动了!

“大福,这附近有能落脚的客栈没?赶紧的,再晚金吾卫该请我吃牢饭了!” 林逍有点急。

“有有有!大人,敦义坊就有!”王大福连忙应道,紧接着话锋一转,带着点试探和真诚,“大人,您要是不嫌弃我家那破屋子,就在咱家将就一晚?”

此时两人正好又杵在了王大福家门口。林逍扭头瞅了眼那低矮的门楣,再想想屋里病着的老太太,脑袋摇得比刚才张贵还快:“拉倒吧大福!老夫人身子骨要紧,我这大活人进去,那不是添乱嘛?你甭操心我,麻溜儿回去伺候老娘是正经!客栈我自己能搞定!”

说完,很有“领导风范”地拍了拍王大福的肩膀,转身,迈步,一气呵成,背影那叫一个潇洒(自认为), “漏风漏雨不怕主要还漏老太太的咳嗽声。”林逍心中回复。

“大人!” 王大福在身后急吼吼地喊。

林逍头也不回,潇洒地抬起胳膊摆了摆:“甭送!回吧!” 语气里充满了“哥很独立”的坚定。

“不是!大人!您……您走反了!客栈在那边儿!” 王大福的声音带着点绝望的哭腔,这位大人方向感是跟路痴之神拜过把子吗?

林逍脚下一个趔趄:“……” 靠!又特么装逼失败!他臊眉耷眼地赶紧调转方向,心里默念:只要我不回头,尴尬就追不上我!

走在渐渐冷清下来的街道上,林逍那颗被现实反复捶打的心,又开始不安分地向往起“诗和远方”——大唐平康坊!传说中的销金窟、温柔乡!左拥右抱?莺歌燕舞?美酒佳肴?嘿嘿嘿……他脑子里瞬间塞满了不可描述的旖旎画面,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晶莹的口水顺着傻乐呵的弧度,“滋溜”一下,毫无形象地滑了下来。

旁边路过一挎着菜篮子的老妪,瞅见林逍这副尊容——衣衫褴褛-,头发油腻打绺(刚擦过没洗),还挂着痴汉般的笑容流哈喇子,不由得停下脚步,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怜悯,小声嘀咕:“哎哟喂…造孽哟…看着挺体面一小郎君,咋是个瘫儿(傻子)?可怜见的…这世道…”

“咚咚咚——!” 沉闷得如同阎王催命符的擂鼓声,猛地炸响!宵禁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