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许宁霜眯着眼醒来,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身下不是陈家的稻草垫木板床,也不是周景晨宿舍的硬板床,而是沈老家中柔软的床铺。
她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的折叠刀——还在。
三天都过去了,刘麻子虽然被拘留,但婆婆罗明珠他们一家子还在外面上蹿下跳。
许宁霜轻手轻脚地起床,换上前天周景晨带来的新衣服——一件浅蓝色的确良女式衬衣和黑色长裤,简单却合身。
厨房里飘来粥香,沈老正在熬药:“醒了?洗漱完来吃早饭。”
许宁霜舀水洗脸,水面映出她的倒影——比刚魂穿时圆润了些,眼神也不再惶恐。她轻轻拍了拍脸颊,水花打碎了倒影。
早饭是白粥、咸菜和煮鸡蛋。沈老把鸡蛋推到许宁霜面前:“多吃点,今天景晨要带你去县医院。”
“县医院?”许宁霜剥蛋壳的手停住了,疑问道。
“嗯,李主任给安排了份临时工作。”沈老和蔼可亲地说,“后勤需要人手整理药材,顺便可以帮住院病人缝补衣物。”
许宁霜顿时兴奋道:“我也能去医院工作?”
“临时工而已。”周景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过好歹也是个正经身份。”
他穿着白大褂走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味。他的鬓角还有些微湿,显然是一大早从卫生院赶来时沾染了点晨露。
许宁霜看着他莫名心跳加速,赶紧低下头喝粥:“周医生,你是不是还没吃?要不走下来一起吃吧!”
“你以后叫我景明吧!”周景晨在她对面坐下,“现在我们也算是同事了。”
“同事.....”许宁霜小声重复这个词,嘴角不自觉上扬。在这个时代,她终于也有自己的社会身份了。
饭后,周景晨推出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扭头对许宁霜说:“上来,我载你去县医院。”
许宁霜看着那高高的横梁,有些犹豫。周景晨了然,拍拍后座说:“你坐这里。”
从沈老到县医院要骑差不多一小时左右,许宁霜小心翼翼地抓住坐下的弹簧,尽量不与周景晨有身体接触。
乡间土路颠簸不平,每次颠簸她都不得不往前倾,鼻尖几乎碰到周景晨的后背,那股淡淡的消毒水混着药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钻。
“抓紧我,前面要下坡了。”周景晨突然说道。
许宁霜刚还在纠结着把手搭在他腰侧,自行车就猛地冲下陡坡。她吓得惊叫一声,本能地抱住了周景晨的腰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
风在耳边呼啸,她的心跳的像是要冲出胸膛。许宁霜能清晰感觉到周景晨背部肌肉的起伏,还有他同时剧烈的心跳声。
“害怕了?”周景晨的声音带着笑意。
许宁霜嘴硬道:“我没有啊!”双手却诚实地抱得更紧了。
坡道尽头是一片金黄的麦田,晨风吹过,麦浪翻滚。周景晨慢慢停下车,许宁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他,慌忙松开手,耳根发烫。
“到了。”周景晨指了指前方。
县医院比许宁霜想象中气派的多——三层的灰砖楼房。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她忽然有些怯场,双手自觉地整理了下衣服。
周景晨看出她的紧张,笑着说:“别担心,李主任都安排好了。”
县医院人事科的王科长是个严肃的中年女人,她上下打量着许宁霜:“你就是李主任介绍的那个.....绣娘?”
“是的,领导。”许宁霜恭敬地回答。
在许宁霜眼中,反正不认识,不知道什么职位的一律称呼领导即可。
王科长推了推眼镜:“试用期一个月,工资二十八块,主要工作是在后勤处理药材,兼带帮病人缝补衣物。”她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是李主任介绍来的,但要干得不好.....”
许宁霜连忙拍拍胸脯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手续办得很快,拿到临时工作证时,许宁霜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张身份证,虽然简陋,却是自由的象征。
后勤处在医院最西侧的一排平房里,周景晨带她认识了组长马大姐——一个四十多岁的爽利女人。
“周医生别担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小许的。”马大姐笑着保证。
周景晨点点头,转向许宁霜:“我查房去了,中午来接你吃饭。”
许宁霜还没来得及回答,马大姐就挤眉弄眼地说:“哎哟,周医生这么体贴啊?”
周景晨红着脸,匆匆离去。许宁霜也耳根微红,低着头摆弄工作服的衣角。
后勤处的工作不算复杂——分类药材,晾晒草药,缝制药包。
许宁霜手脚麻利,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最让她惊喜的是,马大姐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角落放置绣架,住院病人可以预约缝补服务。
“听说你手艺好。”马大姐解释道,“咱们医院不少高级干部家属都喜欢穿丝绸衣裳,容易勾丝破洞。”
上午十点,许宁霜正专心分拣当归,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快....急诊!三轮车撞的!"
“血止不住!快去叫周医生!”
许宁霜和马大姐匆忙跑出去看,医院门口乱成一团几个满身是血的工人抬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鲜血滴滴答答洒了一路。
“让开.....快让开!”护士大喊着推来担架车。
许宁霜瞳孔一缩——伤者大腿插着一根钢筋,鲜血正在从伤口汩汩涌出。她立马冲上前,说。
“需要压迫止血。”
护士惊愕得看着这个新来的临时工,还没反应过来,许宁霜已经脱下外套,迅速叠成方块,准确压在伤口近心端的动脉上。
“你......”护士刚要说话,周景晨已经飞奔而来。
他看了一眼许宁霜专业的止血手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立即投入抢救。
“准备手术!通知血库备血!”
“血压60/40!”有人大喊道。
“休克了!快建立静脉通道!”
现场一片混乱,许宁霜保持着压迫止血的姿势,跟着担架车往手术室跑。伤者的血浸透了的衬衫袖口,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你懂医???”周景晨一边跑一边低声问道。
许宁霜这才发现自己暴露了专业知识,急中生智道:“我.....我父亲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周景晨深深地看了她几眼,便没再追问了。
许宁霜,说:“非医护人员止步!”
许宁霜松开手,看到自己的双手和衣袖全是血。她退到一旁,看着周景晨和其他医生推着伤者冲进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