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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张浩,18岁,美术学院二年级学生,初步判断为失足坠楼,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年轻的警员陈力,正对着对讲机汇报,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疲惫。
我站在警戒线外的人群里,静静地看着那具被白布盖住的躯体。
风很大,吹得白布一角掀起,露出他那张因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
张浩,那个总是用俯视的姿态对我说话的富二代,那个用他那双沾满颜料和傲慢的手,第一个撕开我画作的恶魔。
他最喜欢站在高处,享受把一切踩在脚下的感觉。
他也最害怕,从高处坠落。
“陈队,你看这个!”
一个警员的惊呼,打破了现场的沉闷。
陈力快步走过去,我也踮起脚尖,越过人群的缝隙,望向那栋废弃教学楼的顶层天台。
所有人都看到了。
在张浩坠落的天台边缘,那面斑驳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幅巨大的涂鸦。
不,那不是涂鸦。
那是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正在坠落的少年,四肢在空中无力地伸展,双眼圆睁,瞳孔里倒映着迅速放大的地面。
少年的脸,是张浩。
画的技法是古典油画的厚涂法,色彩却带着野兽派的癫狂,透视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那面墙变成了一扇窗,窗外就是少年坠落的瞬间。
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什么?死亡预告?还是凶手的挑衅?”
“太诡异了,就像……就像是他自己从画里掉出来的一样。”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恐慌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
陈力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幅画,半晌,他吐出两个字。
“封锁。”
我拉低了帽檐,转身离开。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闺蜜发来的消息。
“默默认证结果出来了!你的那幅《涅槃》,被评委会认定为近十年来学生组最有潜力的作品!他们说会为你重新举办个人画展,弥补你的遗憾!”
我看着那条消息,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遗憾?
不。
我的遗憾,早在他们撕碎我画作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现在,我只是一个收债人。
而我的画笔,是我的讨债单。
我回到画室,空气中还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
画架上,立着一幅新的画。
画上是一个女孩,被困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盒子里,她的双手抠着四周的墙壁,指甲翻卷,脸上是窒息般的绝望。
女孩的脸,是李雯。
那个用手机录下我画作被毁掉全过程,然后添油加醋发到校园墙上的女孩。
她有幽闭恐惧症。
我拿起画笔,为画中女孩的瞳孔,点上最后一抹高光。
好了。
下一个,是你了,李雯。
2.
李雯死了。
死在学校后巷一条废弃的排风管道里。
被发现时,她全身蜷缩,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咙,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法医的鉴定结果是,急性心源性猝死。
通俗点说,她是活活吓死的。
“陈队,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没有外伤,管道内部也没有任何机关。”
警员小王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邪门儿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