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视频,舒菀整个人瘫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卧室里一片安静,只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膜里疯狂作响。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西红柿的微甜。
刚才那个吻,将她辛苦构建的理智防线炸得粉碎。
所有的冷静、克制、所谓的“交易关系”,在那个瞬间都变得不堪一击。
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这个认知,比被强吻本身更让她感到恐慌。
林知遥的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脑海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危险。
不要陷进去。
她当然知道纪砚深危险。
从他不动声色地将蒋家碾碎,到他用一份天价协议买断她的婚姻,再到刚才那个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吻……
他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而她正一步步走向中心。
她用力揉了揉发烫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抓起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另一边,书房内。
纪砚深阖上笔记本电脑,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室内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他大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神情莫测。
他抬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薄唇。
那柔软的触感和酸甜的气息,比他经手的任何一份百亿合同,都更让他心烦意乱。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周岩。”
“纪总,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周岩的声音永远高效而专业。
“查一个视频通话记录。”
纪砚深的声音平淡无波,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意,“刚刚,从太太的手机上打出去的,备注是……L。”
周岩在那头停顿了一秒,显然对这个任务感到意外。
查老板娘的岗?纪总这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点?
但他没有多问。
“是,纪总。需要查到对方的身份信息吗?”
纪砚深沉默片刻,眸色加深。
“所有。”
挂断电话,书房重归寂静。
他转动座椅,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舒菀被他困在怀里时,那双泛着水汽、惊慌失措的眸子。
.
第二天清晨,舒菀顶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下了楼。
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
而纪砚深也并未回卧室睡觉,似乎是在书房待了一夜。
餐厅里,纪砚深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了主位上,正翻阅着一份财经报纸。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手工西装,衬衫的领口扣得一丝不苟。
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精英气场,仿佛昨晚那个把她按在椅子上索吻的男人,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李婶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打招呼:“太太早上好!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还行。”
舒菀有些心虚地拉开椅子,在离纪砚深最远的位置坐下。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中式早点,小米粥、水晶虾饺、还有几样爽口的小菜。
她的面前,照例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下报纸翻页的“沙沙”声,和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舒菀埋头喝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昨晚的电话,很重要?”
头顶上方,男人低沉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舒菀拿调羹的手一顿,差点把粥洒出来。
她抬起头,对上纪砚深平静的脸,他甚至没有看她,视线依旧落在报纸上。
“一个朋友。”舒菀含糊地回答。
“嗯。”
纪砚深翻过一页报纸,然后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才状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L。”
舒菀心脏咯噔一下。
他看到了来电显示!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干巴巴地解释:“她是女的。”
纪砚深终于从报纸后抬起头,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
“我没问。”
舒菀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脸颊阵阵发烫。
一种被窥探和掌控的羞恼涌上心头。
她只好重新低下头,化羞愤为食欲,用力地戳着碗里的虾饺,内心疯狂吐槽:有病!没问我,那你提L干嘛!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快要凝固时。
“嗡嗡——”
纪砚深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蹙得更紧,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但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说。”他的语气冷得能掉冰渣。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活力四射、分贝极高的女孩声音,声音大到连对面的舒菀都听得一清二楚。
“哥!我回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现在就在机场,二十分钟后到家!”
纪砚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我告诉你纪砚深,别想把我打发去酒店!我可都听说了,你瞒着全家金屋藏娇,我这次回来,必须得亲自验验货,看看是哪路神仙,能收了你这万年冰山!”
“纪星棠。”纪砚深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里满是警告。
“哎!在呢在呢!哥,我给你带了礼物哦!也给未来嫂子带了!挂了啊,马上到!”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餐厅里再次恢复了死寂,比刚才还要可怕。
舒菀偷偷抬眼,只见纪砚深捏着手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火山喷发的怒意。
看到一向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纪砚深露出如此吃瘪的表情。
舒菀心里竟涌上一丝微妙的……幸灾乐祸。
原来这世上还有能治他的人。
半晌,纪砚深睁开眼,那双复杂的目光终于投向了舒菀。
他那张写满不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堪称……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我妹妹,纪星棠。”
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