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七日，洪水围城。
我在浑浊的水面看见一道金光，捞起竟是刻着母亲名字的沉金链。
邻窗阿婆厉声尖叫：“快扔！那是买命的钱！”
当夜，电话响起，那头传来嘶哑呼唤：“金链不够……锁死了我的命啊……”
水下，有三根金链，镇着三煞。
填一个，就要再拉一个——永世不得超生。
1
雨，已经毫不停歇地下了整整七天。
窗外早已是一片浑沌的水世界。
低洼处的房屋只剩屋顶，更高的楼房则像一座座孤岛，被污浊、泛着油光的黄褐色洪水包围。
巷子成了水道，漂浮着木棍、塑料瓶、甚至偶尔漂过一只肿胀的死鸡。
我蜷在窗边，牙齿机械地啃着一个冷硬如石的包子，目光呆滞地望着楼下翻涌的水面。
就在那时，我看见了——就在我家墙根那片浑浊的水面上，有个东西，反射出一点微弱却执着的金光。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这片灰暗死寂的世界，直直扎进我的眼里。
像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我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我抄起靠在墙边的晾衣杆——一根细长、顶端带钩的竹竿。探出窗外，费力地朝着那点金色勾去。
水流比想象得更急，那物件在水里沉得不可思议，仿佛不是金子，而是焊死在河底的一块铁砧。竹竿几次从它表面滑开。汗水混着窗外飘进来的雨丝，糊了我一脸。
终于，钩尖挂住了什么。我屏住呼吸，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往回拖拽。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东西——一股蚀骨的寒气，如同活的毒蛇，瞬间从指尖窜上手臂！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差点脱手把它扔回水里！
没错，是一串金链子。做工是那种老式的绞丝纹，粗得吓人，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压得手心往下坠。粗略估计，少说也得有三百克。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撞得胸腔嗡嗡作响。
我勒个去……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往下扔馅饼了？
“扔回去！”
一声嘶哑凄厉到变调的吼声，猛地把我从无尽的贪婪中拽了出来！
斜对面三楼，那扇终年紧闭、窗玻璃糊满油污的窗户，此刻竟猛地洞开！
张阿婆枯树皮般的脸挤在窗口，一只鸡爪般干瘦的手死死抠着腐朽的窗框，手背上青筋暴突。她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钉在我手上那根金链子上，嘴唇哆嗦得厉害。
“快！扔回水里去！那是买命的钱！沾不得！沾了要填命的啊！！”
冰凉的雨水顺着打湿了我的裤脚，那股凉气顺着湿透的布料往上爬，直钻心底。可掌心那沉甸甸、冰凉的黄金触感，如磁石般牢牢吸住了我所有的神智。那寒意被贪婪硬生生顶了回去。
我下意识攥紧了链子，冰凉的金属硌着掌骨。我朝着楼上吼，声音因为激动和莫名的恐惧劈了叉：“阿婆！都什么年月了！还真有水鬼索命不成？它还能爬上岸来跟我抢？！”
张阿婆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整张脸皱成一团，透着一股绝望与愤怒。
“作孽……真是作孽啊……”她身体一软，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软下去，最后半句诅咒般的哀嚎被狂风暴雨撕扯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砸下来：“……报应……你……跟你那个短命的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