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妈?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锥,狠狠扎进我耳膜。

我猛低下头将链子凑到眼前,几乎是屏住呼吸仔细察看。

因为这冰冷的黄金,却散发出一股浓烈、黏腻的气味——混杂着河底陈年淤泥的土腥、腐烂水草的腐臭,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像是肉类放置过久的哈喇味。直冲鼻腔,熏得人一阵阵作呕。

绞丝纹路的缝隙里,嵌着厚厚的、黑黄油亮的垢腻,那颜色和质感,怎么看都像是……凝结变质的血污。

我的指尖颤抖着,将链圈一点点转动。

当目光挪到链圈内侧时,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一行阴刻的小字,如同用骨头磨成的尖针,带着一股阴毒的寒气,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收命人:张翠芬。替身酬金:金链一条。”

张翠芬?!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金链子差点脱手滑落!

张翠芬?!那个消失了整整十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妈?!

2

巷子里的水还在不要命的上涨。污浊的水面上,各种垃圾随波沉浮,像一场无声的、肮脏的游行。

我攥着那根冰得刺骨的金链子,它仿佛有了生命,在我掌心微微搏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我跌跌撞撞冲回出租屋,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大口喘着粗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妈的失踪,是扎在我心底十年的一根毒刺,早已溃烂流脓,不敢触碰。这根突然出现的、刻着她名字的诡异金链,像一只粗暴的手,硬生生把结痂的伤疤连同皮肉一起,血淋淋地撕开!

门板毫无预兆地突然被砸得山响!

“砰砰砰!砰砰砰!!”

那不是敲门,是撞!是擂!是用整个身体亡命地撞击!脆弱的木门在门框里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呻吟,门轴处的锈屑簌簌落下。

“谁?!”我嗓子眼发紧,声音劈了叉,尖锐得不像自己的。

“我!黄毛!!”门外传来邻居那个游手好闲、整天琢磨歪门邪道的小子嘶哑的吼叫,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不正常的疯狂,“哥!开门!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金子!那么粗的金链子!哥!开门啊!!”

黄毛?他平时虽然嚣张,但看到外露的钱财,最多只敢偷偷摸摸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绝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像发疯一样砸门!而且他居然叫我“哥”?

透过门板上那道扭曲的缝隙,我看见一只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球,正死死贴着门缝!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头上,雨水混着黏腻的口水,从他咧开的、不自然抽搐的嘴角往下淌,滴落在湿透的门槛上。

“哥!水!水他妈淹上来了!我的家当!全泡汤了!完了!全完了!”他语无伦次地嚎叫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被点燃的贪婪,“你得赔!不对……你得帮我!卖了那链子!钱……钱我们分!我七你三……不!八二!我八!你二!开门啊!!”

他开始用肩膀,用整个身体,像一头失去了理智、嗅到血腥味的疯牛,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撞击着脆弱的门板!

门闩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链子上那诅咒般的刻痕,张阿婆临窗那声泣血的警告,黄毛此刻门外癫狂失常的嚎叫……三股冰冷的寒气在我脑子里疯狂搅动、碰撞,嗡嗡作响,几乎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