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志伟的心尖上。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一年多了，他听够了这种贬低和羞辱。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啃个馒头就去赶工，在工地爬高钻低，一身臭汗，一身灰尘，就为了多挣点钱，让她过得舒服点，让她娘家能高看他一眼，结果换来的就是一句“窝囊废”和“有什么用”？
他猛地站起来，一米八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张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撞到了梳妆台，瓶瓶罐罐一阵摇晃。但她马上又挺起胸膛，不甘示弱地仰头瞪着他：“干嘛？李志伟，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还想打我是怎么着？”
李志伟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在血管里奔腾咆哮，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最终还是将那股暴戾之气强行压了下去，只是声音沙哑得可怕，像砂轮摩擦：“张莉，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给你们老张家赚钱的机器？还是随时可以踢开的垫脚石？我的血汗钱，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该填给你那个只会伸手的弟弟？”
“你爱算什么算什么！”张莉语速极快，像机关枪扫射，“能赚钱才算本事！赚不到钱就闭嘴！少在这儿跟我抱怨！我不管，我就给你三天时间，这十八万八，你必须给我凑出来！少一分都不行！凑不到，咱们就去民政局，离婚！这穷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离婚”两个字，她喊得异常响亮、决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但奇怪的是，李志伟似乎从中听到了一丝……如释重负和迫不及待？
他愣住了，看着张莉那张写满了势利、刻薄和绝情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一年多的夫妻情分，在巨额彩礼和她弟弟面前，竟然如此轻薄，不堪一击。
张莉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他害怕了，气势更盛，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鄙夷：“没用的东西！记住，就三天！三天后我看不到钱，后果自负！”说完，她不再看他，一把抓起床上一件新买的连衣裙，走进卫生间，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里面很快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和吹风机轰鸣的声音。
十几分钟后，她再次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紧身的碎花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刚才的泼辣，显得妩媚动人。她拎起那个她磨了李志伟好久、花了三千多买来的“名牌”包（其实是高仿A货，但她一直以为是真的），鞋跟哒哒作响，没有再看李志伟一眼，摔门而去。连一句“我去哪”都懒得交代。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旧吊扇依旧嗡嗡作响，徒劳地搅动着沉闷燥热的空气。
李志伟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坐回沙发里，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中还残留着张莉留下的浓郁香水味，甜腻得令人作呕。他看着空荡荡的茶几——那四千八百块钱，已经被张莉理所当然地揣进了她的包里。
怒火、屈辱、失望、冰寒……种种情绪在他心里交织、翻滚、发酵，最后凝结成一块坚冰，堵在他的心口。他不是一个聪明绝顶、能言善辩的人，但他不傻。张莉这次的态度，决绝得反常。还有她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晚归，接到某些电话时躲闪的眼神和刻意压低的声音，对着手机屏幕莫名其妙发出的笑声，以及对他越发不耐和挑剔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