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的流民,最怕的不是死,是没了希望。
10、
我的话像冷水泼进滚油。
骚动的人群迟疑了,目光狐疑地转向那几个领头者。
那几人脸色一变,想鼓噪,却被周围怀疑愤怒的目光逼退。
混乱的势头被生生掐住。
趁着这间隙,裴景瑄安排的人假扮成义商,迅速开仓,象征性地分了些陈米,承诺后续必有赈济。
一场差点暴露据点,甚至引发更大动荡的危机,在血腥爆发前被强行按了下去。
我退回阴影里,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陆川无声出现,递给我一个水囊。
“殿下说,保住了。”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看我的眼神,似乎少了几分平时的冰冷。
这微小的变化,却让我在冰冷的绝望里,生出一丝可悲的暖意。
我是在为自己搏命。
而真正的考验,来自外邦。
西域小国乌孙的使臣团突然到访,态度倨傲。
他们带来了国王的问候,以及一个古怪刁难的请求。
要求天朝派出勇士,赤手空拳,在十息之内,降服他们带来的三头凶猛雪山金雕。
若不能,便是天朝无人,需割让边境三城作为敬意。
满朝哗然。
武将无人敢应,那金雕翼展近丈,利爪如钩,喙似弯刀,训鹰师稍有不慎便被撕下一块血肉。
文臣更是束手无策。
太和殿上,气氛压抑。
11、
皇帝脸色铁青。
几位重臣愁眉不展。
裴景瑄站在下首,眉头紧锁。
“陛下,此乃奇耻大辱!可那金雕……实在非人力可敌啊!除非……”
一个依附于裴景瑄的老臣说道。
“除非什么?”皇帝追问。
“除非有通鸟兽之语的高人……”
老臣声音渐低,自己都觉得荒谬。
一片死寂。
裴景瑄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在了角落阴影里的我。
经过前两回的事情,现在我常被裴景瑄带来以备咨询市井之事。
他目光复杂,带着审视,挣扎,最后是冰冷决断。
“父皇。”裴景瑄上前一步,声音沉稳。
“儿臣府中有一人,或可一试。”
裴景瑄指向我。
所有朝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像无数根针。
惊愕、怀疑、鄙夷。
“她?”皇帝皱眉。
“一个女子?”
“父皇,此女出身市井,于鸟兽习性,或有……独到之处。”
裴景瑄没有看我,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
我被推到了大殿中央,面对那三头被精钢锁链束缚着的雪山巨雕。
它们凶戾咆哮,眼神如刀。
殿内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盯着我,等着看笑话,看这个卑贱女子如何被撕碎。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
12、
我哪懂什么鸟兽之语?!
但我曾在沈家最下等的马厩帮工,为了省下刷马的力气,偷偷观察过老马夫如何安抚烈马。
也曾在寒冬,看着城墙下饥饿的野狗为了争食龇牙咧嘴,又如何在得到食物后瞬间变得温顺。
食物,是本能!
我无视那几欲噬人的凶戾目光,慢慢解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
这是入殿前,我特意向陆川要的。
里面装着几块用烈酒浸泡过,又在阳光下暴晒至半干的生牛肉,散发出浓烈奇异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