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市一院急诊科，像台被按下永久启动键的滚筒洗衣机，各种声音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监护仪的 “滴滴” 声像缺了发条的铁皮玩具，有气无力却执拗地响着；护士台的电话铃催命似的炸响，每一声都攥着人心尖儿；家属压抑的抽泣裹着消毒水味儿飘过来，黏在白大褂上，连洗衣粉都洗不掉那股子沉重。
林晚刚把喝农药的大爷从鬼门关拽回来，摘下的口罩里层浸满了汗，贴在下巴上凉得发僵。她甩了甩发麻的手，指关节因长时间握器械泛着青白，正想往护士站的椅子上瘫一会儿，就见沈亦舟拎着个印着 “隔壁奶茶店第二杯半价” 的牛皮纸袋，倚在门框上冲她挑眉。他白大褂下摆沾着片碘伏印子，眼镜片蒙着层薄雾，一看就是刚从手术台下来，连口气都没喘匀。
“林大夫，你这白大褂穿反了，后领都快翻到肩膀上了，” 沈亦舟的声音带着刚下手术的沙哑，损人的劲儿却没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跟死神摔跤输了，让人扒了衣服落荒而逃呢。”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焦糖玛奇朵的甜香混着奶泡味儿钻过来，勾得林晚的胃 “咕咕” 直叫 —— 从昨晚十点接班到现在，她只在凌晨一点啃了半块干硬的全麦面包，还是护士小周偷偷塞给她的 “救命粮”。
林晚瞪他一眼，伸手扯白大褂的后领，指尖碰到汗湿的布料，黏腻得难受：“要你管？刚抢救完病人手都在抖，穿反衣服怎么了？总比某些人上次给病人缝伤口，把线缝到自己手套上，最后还得我帮你拆线强吧？” 这话精准戳中沈亦舟的黑历史 —— 上个月有个打架受伤的小伙来缝针，沈亦舟光顾着跟护士交代 “注意皮下组织对齐”，针 “嗖” 地扎进自己乳胶手套里，线还绕了两圈，最后是林晚憋着笑，用剪刀小心翼翼拆下来的，这事她能笑到明年开春。
沈亦舟不恼，反倒把纸袋往前递了递：“喏，给你的。知道你抢救完肯定饿，特意绕路买的，少糖少冰，符合你这‘一边喝奶茶一边泡枸杞’的养生派急诊大夫人设。” 林晚接过奶茶，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 手术间温度低，他估计在里面待了四五个小时，连手都没捂热。
她插吸管时用力太猛，“噗” 地溅出滴奶茶在白大褂上，赶紧用纸巾擦。甜丝丝的奶味压下了嘴里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儿，刚想说句 “算你还有点良心”，急诊大门 “哐当” 一声被撞开，冷风裹着几个消防员冲进来，抬着的担架上，蓝布都被晃得发颤：“快！车祸伤员，腹腔出血！血压掉得厉害！”
林晚和沈亦舟对视一眼，刚才还带笑的脸瞬间绷紧，像按下战斗开关的机器人 —— 林晚顺手把奶茶塞进护士站抽屉，沈亦舟扯了扯皱掉的衣领，两人几乎同时抄起白大褂往抢救室跑。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 “噔噔” 声，混着沈亦舟皮鞋的 “嗒嗒” 声，倒成了急诊室里特有的战前序曲。
“血压多少？氧饱和度？” 林晚一边戴手套一边问，手指灵活地扯开包装，乳胶手套 “啪” 地贴在手上。
“血压 80/50，心率 130，氧饱和度 88%！” 护士小周手里的监护仪屏幕亮得刺眼，报数时声音都在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