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府兵组成的防线，在一个照面间，就被七十三骑冲得七零八落。
阻力是有，但微不足道。
林玄宸没有再出手。
他只是策马前行，赤兔马的铁蹄将挡路者一一踩碎。
霸王戟被他单手提着，戟刃上的血珠顺着枪杆滑落，在他手心汇聚成一小滩温热的血泊。
长孙无垢的呼吸停滞了。
她被男人圈在怀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杂着汗水与血腥的气味。
这种气味本该让她作呕，此刻却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她看着前方那些被轻易收割的生命，看着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府兵在哀嚎中倒下，心中生不出一丝怜悯。
城楼上的守将已经疯了。
“射他！射那个骑红马的！”
“把滚木礌石都给老子推下来！”
弓箭手的手在抖，射出的箭矢软弱无力。
几个士兵合力推动一根巨大的滚木，还没等推下城墙，就被下方冲天而起的一道刀光劈成了两半。
林玄宸一行人，已经冲到了城门洞下。
厚重的铁木城门，上面包着铁皮，门后顶着数根巨大的门闩，纹丝不动。
“停。”
林玄宸勒住赤兔马。
身后的七十二骑令行禁止，瞬间停步，重新列成一个沉默的杀阵。
城楼上的府兵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不明白这群杀神为什么停了下来。
林玄宸左手依旧揽着长孙无垢的腰，右手却缓缓举起了霸王戟。
他双臂的肌肉虬结贲起，将劲装的袖子撑得满满当当。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他发出一声低吼，手臂猛地向前一送。
嗡——！
霸王戟脱手而出，在空中高速旋转，带起尖锐的破风声，像是一颗黑色的流星。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城楼上的守将，嘴巴张成了“O”型。
他看见那杆长戟，精准地、狂暴地，轰击在了城门的正中央。
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让人心口发堵的“噗”声。
坚逾金石的城门，从撞击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纹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下一息。
轰隆！！！
整扇城门，连同后面的数根门闩，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直接轰得向内炸开。
无数碎裂的木块和扭曲的铁皮，化作致命的弹片，将门后十几个准备支援的府兵扫倒在地。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窟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城外清冷的月光，混着夜风，倒灌而入。
城楼上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窟窿，看着那个单手将少女抱在怀里，赤手空拳的男人。
这他妈……还是人吗？
林玄宸双腿一夹马腹。
赤兔马长嘶一声，载着两人，从那破洞中一跃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城外的土地上。
九黎七十二将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直到最后一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城墙上的守军才有人反应过来。
一个军官结结巴巴地问：“将军……追……追吗？”
那守将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追？”
“你拿什么追？拿你的命去填吗！”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那扇被毁掉的城门，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完了。
……
马蹄声如雷。
李世民带着他最精锐的玄甲卫，一路风驰电掣，终于赶到了东城门。
他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横七竖八的尸体，流淌的鲜血，以及那扇洞开的，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城门。
一个幸存的府兵看见李世民，连滚带爬地过来。
“二……二公子……”
“人呢？”李世民的声音冷得像冰。
“跑……跑了……往东边跑了……”
李世民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一把揪住那个府兵的衣领。
“你们几百人，都是猪吗！这都拦不住！”
“他……他们不是人……是魔鬼……是魔鬼啊！”那府兵被吓得语无伦次。
李世民嫌恶地将他甩开。
他翻身下马，走到那破烂的城门前，用手触摸着断裂的木茬。
一股无力的愤怒，和钻心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
无垢……
我的无垢……
“林玄宸！”
李世民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我必杀你！！”
他知道，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的马匹，明显是百里挑一的宝马，此刻早已跑出了几十里外。
他只能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屈辱，返回太守府。
李渊已经被人从废墟里搀扶到了府衙的偏厅，几个大夫正在为他施针。
看到李世民一个人回来，他的心沉了下去。
“人呢？”李渊的声音沙哑。
李世民跪倒在地，头深深地埋下：“父亲，孩儿无能……贼人已经破城逃走了。”
“噗。”
李渊刚刚顺下去的一口气，又猛地提了上来，再次喷出一口血。
“废物……都是废物！”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大夫，挣扎着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步。
“封城搜捕，已经没用了。”
李渊停下脚步，一张脸在烛火下显得阴森可怖。
“传我将令。”
“撤销全城戒严。”
他看向裴寂和刘弘基。
“以我唐国公府和我李渊的名义，向全天下发布通缉令！”
“告天下英雄，凡能取林玄宸那杂碎首级者，赏黄金十万两，封万夫长！”
“若能生擒此獠，除了黄金与官职，我李渊，再许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嘶——
厅中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金，万夫长。
李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活的。”
“我要亲手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我要让他哀嚎七天七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世民也抬起头，脸上没有了泪水，只有和父亲如出一辙的仇恨。
“父亲，还有长孙无垢。”
“她被那贼人掳走了。”
“我要让林玄宸知道，他敢动无垢一根头发，我李世民，就要让他整个林氏宗族，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他们都忘了。
林家，已经没有宗族了。
只剩下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