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侯府。
长孙无垢的院落最为清静，远离了前院的喧嚣。
她刚刚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寝衣，正坐在灯下，看一份房玄龄新整理出的屯田条陈。
窗外，几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越过院墙。
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几人分散开来，将小院的各个出口封死。
他自己则带着两人，径直来到长孙无垢的房门前。
没有敲门。
门栓被一根铁丝轻轻拨开。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长孙无垢抬起了头。
三个黑衣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并未尖叫，只是将手中的竹简，缓缓放回了桌上。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巾，露出脸。
“长孙姑娘，别怕。”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等奉唐国公之命，前来解救姑娘。”
“请姑娘收拾行装，随我等离开此地。”
长孙无垢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平静。
李家的人。
他们还是来了。
“解救？”
她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嘲弄。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何须解救。”
为首的死士眉头一皱。
这反应，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姑娘，此处是贼窟，那林玄宸是李家的死敌，您留在这里，万分危险。”
另一名死士急切地补充。
“二公子日夜为您担忧，还请姑娘以大局为重，速速随我等返回太原。”
长孙无垢站起身。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轮廓。
“回去告诉李渊，还有李世民。”
“我长孙无垢，不是一件可以任由他们送来送去，又能随意取走的货物。”
“我既已留下，便没想过要走。”
“这里不是贼窟。”
她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里，是我的家。”
死士头领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姑娘，休要任性！”
“我等奉的是死命令，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带您走。”
“若是姑娘不肯配合，休怪我等得罪了！”
他说着，便要上前动手。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倚在了门口。
那人穿着一身常服，手持霸王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了下来。
“她说了不走。”
林玄宸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三个死士身体僵住，猛地回头。
院中的其他死士，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从暗处现身，围了过来。
黑压压的一片，杀气腾腾。
死士头领见到林玄宸孤身一人，胆气又壮了起来。
“林玄宸！你来得正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拿下他，再带走长孙氏！”
一声令下，上百名死士同时拔出兵刃，刀光在月色下闪着寒芒。
他们是李家最精锐的力量，每个人都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
在他们看来，林玄宸不过是瓮中之鳖。
“就凭你们？”
林玄宸笑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死士头领狞笑着，第一个冲了上来，手中的横刀直劈林玄宸的面门。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头功。
林玄宸没有躲。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死士头领的脖子，被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直接拧断。
前冲的势头不减，那具失了魂的躯体，直挺挺地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又干脆的一幕，震慑住了。
“一起上！杀了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上百名死士反应过来，嘶吼着，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林玄宸。
林玄宸站在原地。
他手腕一抖，沉重的画戟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
“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死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拦腰斩断。
鲜血和内脏，洒了一地。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林玄宸踏着同僚的尸体，如同虎入羊群。
霸王戟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劈、砍、挑、刺。
简单的招式，在他手中却成了无法抵挡的死亡之舞。
那些李家引以为傲的精锐死士，此刻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们的刀砍在林玄宸身上，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而林玄宸的画戟，却能轻易地撕开他们的甲胄，收割他们的性命。
长孙无垢站在门内，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她看着那个在尸山血海中从容杀戮的男人，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院子里，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
上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堆积在各处，鲜血汇成小溪，染红了青石板。
林玄宸手持霸王戟，站在尸堆中央。
戟尖的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屋内的长孙无垢。
他丢下画戟，任由那凶器“哐当”一声砸在尸体上。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
每一步，都在血泊中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他走到她的面前，身上浓重的血气，扑面而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观音婢。”
他叫出了那个，本该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称呼。
长孙无垢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躲开。
四目相对。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长孙无垢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没有抗拒，只是笨拙地回应着。
在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心。
许久，唇分。
林玄宸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等我拿下整个冀州。”
“我便以这天下为聘，风风光光地，迎你入门。”
长孙无垢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应了一句。
“嗯。”
......
渤海郡，郡守府。
一个信使冲进大堂，声音尖利。
“报——”
“太原李家发出悬赏，凡能取林玄宸项上人头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