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了约莫二十里。
渤海军丢下了数千具尸体，狼狈不堪。
林玄宸却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命令。
“停止追击。”
“主公？”李存孝的副将有些不解，“为何不一鼓作气，将他们彻底击溃？”
林玄宸没有解释。
他看着远去的渤海军，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全军原地休息。”
“一个时辰后，我们不走官道，从侧面的小路，悄悄跟上去。”
房玄龄在一旁抚须微笑。
穷寇莫追，是怕敌人狗急跳墙。
但现在，孟海公归心似箭，根本无心恋战。
等他们跑得筋疲力尽，以为摆脱了追兵，精神最松懈的时候。
才是周军发起总攻的最好时机。
这位主公的耐心和狠辣，远超常人。
......
黄昏。
残阳如血，将西边的天际烧成一片赤红。
孟海公的大军，终于拖着疲惫的步伐，出现在了渤海城的地平线上。
一路狂奔，人困马乏。
不少士兵的腿肚子都在打颤，握着兵器的手都有些发软。
孟海公骑在马上，滚圆的肚子随着马匹的颠簸上下起伏，他遥遥望着那座熟悉的城池，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城墙上，插着他孟家的旗帜。
城门口，堆着百十来具尸体，血迹斑斑，战况惨烈。
“太守回来了！”
城头上传来一阵欢呼，守城的士兵冲着他们用力挥手。
孟海公紧绷的肥脸，松弛了下来。
守住了。
看来那林玄宸的偷袭，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身旁的孟啖鬼也长出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大哥，那小子能有多大能耐，咱们渤海城固若金汤，怎么可能被一群毛贼攻破。”
孟海公没有理会他，只是催促着队伍。
他现在只想进城，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孟义有没有受惊。
他没有注意到，城墙上那些欢呼的士兵，面孔都陌生的很。
他也忘了问，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迎接。
归心似箭的焦急，蒙蔽了他的判断。
“快！开城门！”
孟海公对着城头大吼。
“吱呀——”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放了下来。
孟海公一马当先，带着孟啖鬼和数千亲卫，迫不及待地涌入城门洞。
就在他身后的大部队，即将跟进城门的刹那。
“轰隆！”
一声巨响。
城门楼顶，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千斤巨石，被人推了下来，死死地卡住了城门，将内外彻底隔绝。
城门，关上了。
孟海公勒住马，心里咯噔一下。
他猛地抬头，只见城墙两侧，不知何时站满了黑压压的周军士卒，一张张弓弩，对准了他们这千把号人。
冰冷的箭头，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死亡的光。
“中计了！”
孟啖鬼发出一声怪叫。
话音未落，四周的民房里，巷道中，冲出了无数手持利刃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手持双斧，正是李存孝。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用斧头指着孟海公兄弟。
“孟胖子，你爷爷我，等候多时了。”
城外。
被一道城门隔开的渤海军主力，彻底懵了。
主帅和亲卫被关在了城里，生死不明。
数万大军，群龙无首，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城外乱转。
“怎么回事？”
“太守呢？”
“我们被包围了？”
恐慌，如同瘟疫，在军中迅速蔓延。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的地平线上，烟尘大起。
一面“周”字大旗，迎风招展。
林玄宸骑在战马之上，冷冷地看着前方那片混乱的军阵。
“时机已到。”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向前一指。
“进攻。”
“杀！”
三千飞虎骑兵，如同黑色的利刃，从周军阵中脱鞘而出。
为首的，正是九黎七十二将。
本就慌乱的渤海军，哪里经得住这般冲击。
骑兵的冲撞，长槊的穿刺，战刀的劈砍。
抵抗，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间。
然后，就是彻底的崩溃和屠杀。
士兵们丢下兵器，哭喊着四散奔逃，却被飞虎骑兵追上，一个个砍翻在地。
城内。
孟海公的眼睛血红。
他看到了。
就在正对面的城楼上，悬挂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那身形，那衣着，正是他的儿子，孟义。
“噗——”
孟海公一口老血喷出，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义儿！”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大哥！别管了！快突围！”
孟啖鬼挥舞着大刀，还想杀出一条血路。
他带着几个死忠，朝着李存孝的方向冲去，想要擒贼先擒王。
李存孝看着冲来的孟啖鬼，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他甚至没有迎上去。
他只是将手中的禹王槊，当做标枪一样，猛地投掷了出去。
沉重的长槊，带着破空的呼啸声，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黑线。
孟啖鬼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下头，看见那根长槊，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便断了气。
“啖鬼！”
孟海公目眦欲裂。
唯一的弟弟，也死在了他的面前。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他忘却了恐惧。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他拔出自己的佩刀，像一头发狂的野猪，催马冲向李存孝。
李存孝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毕燕挝，那是一种带着镰刀状倒钩的奇门兵器。
他站在原地，看着冲来的孟海公，一动不动。
就在两人交错的瞬间。
李存孝手腕一抖。
毕燕挝的倒钩，精准地划过了孟海公的脖子。
孟海公前冲的势头不减，可他的脑袋，却从脖子上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噗通”一声掉在血泊里。
那肥硕的无头尸体，又往前跑了几步，才栽下马去。
战斗，结束了。
李存孝一手拎着孟海公的头，一手拎着孟啖鬼的头，走上城楼。
他将两颗血淋淋的头颅，高高举起，运足了气力，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孟海公、孟啖鬼已死！”
“降者不杀！”
城外，正在被屠戮的渤海军，听到了这声呐喊。
他们看到了城楼上那两颗熟悉又恐怖的头颅。
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