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的手……”
茶博士突然盯着我的右手。
低头看见袖口露出的红线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正在腕间缠成古怪的结。
“结账。”我扔下铜钱起身。
看来有人已经动手了。
推开院门时,檐下的风铃纹丝不动。
太静了,连常来偷鱼吃的野猫都不见踪影。
我故意把木门摔得很响,果然听见厢房传来“咔嗒”一声。
像剪刀合拢的动静。
“老婆子腿脚不便。”沙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劳烦小哥扶一把。”
我转身看见个穿寿衣纹样的老妪站在院中央,右手拄着根缠满红线的拐杖。
她脚边落着几只死麻雀,每只脖子上都缠着一截黑线。
“姜婆婆。”我没去扶她,“《锁魂咒》的解法,您绣在往生衣哪处了?”
她眼皮猛地一跳。
“后生倒是眼尖。”她拐杖敲了敲地,我腕上的黑线突然收紧,“可惜老婆子这次不绣往生衣……”
她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绣绷,上面是半截人形,心口位置扎着三根金针。
正是林景偷走的那三根。
“绣的是替身偶。”
我腕间的黑线突然暴起,像活蛇般往皮肉里钻。
剧痛中,听见姜婆婆念咒的声音越来越近:“一针替形,二针替魂……”
第三声咒语没念完。
“您忘了一件事。”我攥住往手腕里钻的黑线,“尸骨绣要生效,得先有我的头发。”
姜婆婆脸色骤变,低头看向手里的替身偶。
那上面缠的根本不是我的头发,而是一截泛青的断指。
林景的断指。
5
姜婆婆的尖叫声还卡在喉咙里,我已经扯断了腕间的黑线。
那些线头落地就蜷成焦黑的死虫,散发出一股腐肉味。
“不可能!”她干枯的手指死死掐着替身偶,“我明明取了你的八字……”
“你取的是林景的。”我踢了踢地上那截发青的断指,“他是不是没告诉你,偷我针线那晚,他被《百鬼夜行图》咬掉了右手小指?”
姜婆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手里的替身偶正在融化,金针一根接一根掉落。
每掉一根,她脸上就多一道皱纹。
远处传来打更声,子时到了。
鬼市开在西郊乱葬岗。
我踩着满地纸钱往前走,腰间挂着协会刚发的青铜铃。
沿途的摊位都点着绿灯笼,卖的东西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浸透尸油的绣线、人骨磨的绣针、还有整张刺了往生咒的……人皮。
“沈公子来得巧。”
一个戴青面獠牙面具的摊主拦住我。
他摊位上摆着幅未完成的《血婴图》,用的竟是胎盘抽出的血丝当绣线。
“林景在里头等您。”他指甲敲了敲绣绷,“带着位暹罗来的降头师。”
斗绣台设在鬼市正中央。
林景裹着厚厚的黑斗篷坐在东首,右手的位置空荡荡的。
他旁边是个赤膊的瘦高男人,全身刺满符咒,正用长指甲搅着一碗暗红色的液体。
“师兄终于来了。”林景声音沙哑得像吞了炭,“这位是暹罗第一降头师阿赞普……”
“要斗就快点。”我直接打断他,把绣绷拍在案上,“三更前我还要回去喂猫。”
围观的人群发出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