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破罐子又裂了！
“啪嚓！”
一声清脆又令人心碎的响声，从我那简陋的工作台上传来。
我，李逸，盯着眼前刚刚成型、还带着湿气的陶罐胚体上那道狰狞的裂纹，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又来了……第十五次了！老天爷，玩我呢？我揉泥、拉坯、修胚，哪个步骤不精心？凭什么就我烧的玩意儿十个有九个得裂开？”我对着空荡荡的工坊，忍不住低声咆哮，抓起旁边半干的抹布狠狠摔在桌子上，溅起一片泥点子。
工坊角落里，堆着一堆开裂的废品，像一座小山，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无能。房租快交不起了，再烧不出能卖钱的东西，下个月就得卷铺盖滚蛋。
“小子，跟泥巴置什么气？”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隔壁做根雕的老张头，他叼着个烟斗，眯着眼看我，“泥巴有灵性的，你心里燥，它就跟你说‘不’。”
“张叔，您就别逗我了。”我哭丧着脸，“灵性？我这儿的泥巴怕是跟我有仇，专挑关键时刻掉链子。再这么下去，我别说给它生命，我自个儿都快没生命了。”
老张头嘿嘿一笑，吐个烟圈：“急啥？老祖宗说‘泥孕万物’，你当是假的？用心去‘听’，不是用手去‘捏’。你那手是稳，心飘到天上去了。”他敲敲烟斗，背着手晃悠走了。
用心去听？我看着桌上那裂开的罐子胚，又看看自己沾满泥浆的双手，颓然坐下。难道真是我太急了？可生活不给我慢下来的机会啊。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刮刀，准备把这废胚铲掉。手指无意间抚过那道裂缝，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微弱的、奇怪的“渴求”感，顺着指尖传来。
我猛地缩回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错觉，一定是太累了。”我甩甩头，重新集中精神。看着那裂缝，我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毁掉它，反而拿起一小团软泥，尝试着去填补那道口子。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心里不再想着“赶紧修好下次别裂”，而是莫名其妙地念叨：“别急别急……慢慢来……你想变成什么样？”
就在我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意念——那份不甘、那份渴望、甚至是一丝丝祈求——都灌注到指尖，融入那团修补的软泥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刚刚填补上去的软泥，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并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融入了罐体本身，那道裂纹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慢慢弥合了！虽然痕迹还在，但罐子……完整了！
我目瞪口呆，心脏狂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刚……刚才那是什么？”我死死盯着那个其貌不扬、甚至带点修补疤痕的陶罐胚体，大气不敢出。
2 活的！这罐子成精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那个修补好的罐子胚转了三圈，手指颤抖着想再去摸一下，又怕一碰它又裂开，或者刚才只是眼花了。
“见鬼了真是……”我喃喃自语，最终还是一咬牙，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窑中，“是骡子是马，烧出来瞧瞧！大不了再裂一次！”
点火，升温。整个烧制过程，我寸步不离地守在窑边，心情比第一次烧窑还紧张。温度曲线在我眼里从未如此清晰又如此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