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空无一人。
「我送你。」沈聿之关掉电脑，拿起车钥匙，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明天天气不错」。
我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了沈总，我自己打车就好。」
「这个时间不安全。」他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径直走向电梯。
我只好跟上。
这是我第一次坐他的车。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内空间大得惊人，而且干净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空气中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乌木沉香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我拘谨地坐在副驾驶上，身体绷得笔直，生怕自己身上沾染的凡尘气息污染了这片「圣地」。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一路无话。
我无意间一瞥，目光落在了副驾驶前方的储物格上。
那里，竟然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与这辆豪车格格不入的、看起来有些陈旧的木质音乐盒。
音乐盒的造型很别致，是一座小小的天文台，做工算不上顶尖，但看得出制作者很用心。它不属于任何我所知的奢侈品牌，更像是什么人手工制作的纪念品。
在这个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的车里，这个音乐盒的存在，显得格外突兀。
鬼使神差地，我开口问了一句：「沈总，这个音乐盒……挺特别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触犯了「不该问的别问」的职场大忌。
果然，身旁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
「别碰。」
沈聿之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冷。我甚至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控的紧张。
我立刻噤声，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心脏却擂鼓般狂跳起来。
因为那个音乐盒，我认得。
那是我爸爸，林教授，亲手做的。
五年前，我爸爸作为国内顶尖的 AI 科学家，主持着代号为「盘古」的划时代项目。那时候，他身边总跟着一个他最得意的学生，一个在数据建模上极具天赋的年轻人。
爸爸对那个学生倾囊相授，视如己出。在我生日那天，爸爸还特地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天文台音乐盒，一个送给我，另一个，就送给了那个学生。
他说，希望我们都能像探索星空一样，去探索未知的世界。
后来，「盘古计划」核心数据泄露，爸爸被污蔑窃取商业机密，一生清誉毁于一旦，最终不堪重负，抑郁而终。
而那个他最得意的学生，也从此销声匿迹，再无音讯。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懦弱的消失者。
我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五年，我会在这里，在沈聿之的车里，看到这个一模一样的音乐盒。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
沈聿之……就是爸爸当年那个学生？
如果他是，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家，成为仇人的儿子？
如果他是，那当年爸爸被构陷时，他在哪里？他做了什么？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车子在我家小区门口停下。
「到了。」沈聿之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谢谢沈总。」我机械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关上车门的瞬间，我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车内的他。
夜色中，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