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抵在画案上，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喑哑，“清越，再画媚一点，孤就喜欢她那副又纯又浪的劲儿。”
我浑身僵硬，任由他握着我的手，在那副即将完成的绝世美人图上，点下那颗与我眼角一模一样的泪痣。
画中人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而我，不过是一个用来描摹她风姿的卑贱画匠。
可他不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他口中的那个女人。
那画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
01
“沈清越，你的手，就只配画这些死物吗？”
一只皂靴碾碎了我画了三天的《百鸟朝凤图》，画中那只凤凰浴火的眼，碎得恰到好处。
来人是当朝七皇子，萧逐。也是我如今的衣食父母。
我垂下眼，将所有情绪掩在浓密的睫羽下，“王爷息怒。”
他蹲下身，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摩挲得我生疼。
“抬起头，”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孤给你银子，不是让你来附庸风雅的。”
我忍着疼，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王爷想画什么？”
萧逐松开我，将一张宣纸拍在画案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女子的生辰八字。
“画个女人。”
“可我没见过她。”
“孤说，你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研墨。
空气里弥漫着松墨的清香，和他身上冷冽的龙涎香，混在一起，让人心悸。
“她眼角有一颗泪痣，和你的一样。”他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握着墨锭的手一顿。
“笑起来的时候，右颊有个梨涡，很浅。”
“她喜欢穿素色的裙子，风吹起来的时候，像一朵被雨打湿的梨花。”
他说得细致入微，仿佛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而我，只是一个转述的工具。
我一边听，一边落笔。
每一笔，都像是在描摹自己的影子。
这很荒唐。
但我是一个画匠，拿人钱财，为人作画。
萧逐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
他不再为难我，只是每日都来我这画室，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不说话，就只是看着我画。
那目光太过灼热，像要把我的背脊烧出一个洞。
我画了七天。
第七天，画卷展开，一个绝色女子跃然纸上。
眉眼、唇角、甚至那颗泪痣，都与我一般无二。
我看着画，心口一阵窒息。
萧逐走过来，手指轻轻拂过画中人的脸。
“像，真像。”
他是在说画，还是在透过画，看我？
我不敢想。
“此画可有名字？”他问。
“还请王爷赐名。”
他沉吟片刻，吐出两个字：“《望舒》。”
望舒，为月驾车的神。
月亮，遥不可及。
我忽然就明白了。
画中人，是他触不到的月亮。
而我，只是那个负责献祭月亮的卑微车夫。
他很满意，赏了我一箱金子。
临走前，他忽然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沈清越，好好活着。”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有怜悯，有警告，还有一丝……我不敢深究的情愫。
他走后，我看着那箱金子，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