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箱盖外的拉链只拉到三分之二，留一个“L”形缺口。 再把掏出去的衣服从缺口拽进来一半，仿佛行李箱被挤爆到开膛破肚。 黑暗里，我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砸铁板。
做完这些，手机终于挣脱胶带的束缚，掉到箱子外面的衣服堆上。
现在，我在暗，他在明。 我数了二十下，才给肺里灌进第一口长气。 下一步，等。 等他以为我睡了，等猎人的到来。 我捏紧口袋里的钥匙，齿口割掌心。 疼。 疼才让我确定自己还活着。
第五章
门把突然“咔哒”一声轻旋。 我太阳穴跟着一跳——来了。
“吱——” 门开的声音像钝刀划铁皮。 脚步声，重，却刻意放轻，像老猫踩线。 一步，两步。 他停在床边。 我闭气，连心跳都逼到最慢。 耳朵里只剩血液拍岸。
“小满？” 房东嗓子压成砂纸，亲昵得发腻。 床单缝隙透进一束手电光，扫过地板，扫过箱盖，最后钉在床底。 一秒，两秒—— “呵。” 他笑了。 笑声从鼻腔里滚出来，又黏又潮。
接着是拖动声。 衣柜门被彻底拉开，衣架“哗啦”落地。 随后是翻箱倒柜，塑料抽屉被整个抽出，摔在地上。 我心口跟着每一次撞击一起颤。 千万别摸行李箱。
脚步声移向床头。 我听见插座被拔掉的声音，摄像头可能也被他收走。 接着灯开关“哒”一声，房间全黑。 黑暗像一桶沥青浇下来。 我憋得肺要炸，开始倒数： 十、九、八……
“我知道你在这儿。” 他的声音突然贴在箱盖上方，热气透过缝隙喷到我额头。 我浑身瞬间结冰。 指甲掐进掌心，疼痛把尖叫死死按回嗓子。 一秒，两秒—— 脚步声却退开了。 “砰。” 门关，锁舌弹回。
黑暗重新归于寂静。 我数了整整三十下，才敢把空气一点点吐出来。 箱子太小，汗在背心和箱壁之间打滑。 我轻轻把拉链再推开一厘米，让新鲜空气灌进来，带着走廊的尘灰味。 嗓子干得冒火，却不敢咳嗽。 备用机硌着肋骨，屏幕依旧黑。 但我知道，我还活着。
可我还是不敢离开箱子。 我蜷在行李箱里，像一盒待寄的快递，贴着心脏的钥匙和齿口一起跳动。 咔、咔、咔—— 像倒计时。
第六章
我蜷在行李箱里，数到第三百下心跳，确认门外真的没动静了，才敢顶开箱盖。 骨头嘎吱嘎吱展开，像一把被强行折回去的折叠刀。 汗把衣服黏在后背，风一吹，冰得我直打哆嗦。
先听。 整栋楼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