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谈执行,不点破意图。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玄澈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稍纵即逝。他并未表态,只淡淡“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朕记得,你是松阳县人?”
来了。安陵容心头一凛,姿态愈发恭谨:“是。”
“家中还有何人?”
“家父安比槐,现任松阳县丞。家中……尚有一兄。”她答得流畅,仿佛那“一兄”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哦?”皇帝像是来了些兴趣,“你兄长,如今何在?可曾出仕?”
“兄长……志不在此,偏爱游历山水,如今在外游学。”安陵容面不改色,将安陵予那摊烂泥完美粉饰。
“游学?倒也是雅事。”周玄澈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父子三人,倒是有趣。一者为官,一者游学,一者高中探花,光耀门楣。”
安陵容垂下头:“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寒门小户,唯知尽忠王事,以报天恩。”
皇帝看着她低垂的、无比驯顺的头顶,忽然又问:“你兄长,与你容貌可相似?”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御书房里只有建兰的幽香在无声流淌。
安陵容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语调却无半分波澜:“臣与兄长,一母同胞,自是有些相似的。只是兄长常年在外,风霜劳顿,较臣……粗犷许多。”
她答得滴水不漏,甚至主动坐实了“兄弟二人”容貌相似却因经历不同而有差异的说法。
周玄澈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温润的玉镇纸上摩挲了两下。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又萦绕上来。他确信自己没见过安陵予,那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难道真因他那句“前世有缘”?
荒谬。
他挥开那点莫名的思绪,语气恢复常态:“朕看你于经济实务上,倒有几分天赋。终日埋首故纸堆,也是可惜。明日你去户部山西清吏司,协理一下今年的账册核查。”
这不是翰林院修撰的分内事,明显是额外的“历练”,甚至可说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