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小镇,赵齐已经将最后几个铜板仔细数过第三遍。铜板在掌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数字没有变多,依然少得可怜。他抬头望向窗外,集市上人影稀疏,几个卖货郎蹲在墙角,面前摆着的货品蒙着层薄灰,一如他们眼中的希望。
"娘,我出去了。"赵齐轻声对里屋说道,将大部分铜板留在破旧的木桌上,只取了两枚塞进怀里。木桌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光滑,上面还留着他童年时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随后是窸窣的起床动静。"齐儿,带着这个。"老母亲蹒跚着走出来,将一块用布包好的烙饼塞进他手里,"空着肚子怎么做事。"她的手指粗糙皲裂,像是老树的皮,却异常温暖。
赵齐看着母亲日渐佝偻的身躯和斑白的鬓角,心头一阵酸楚。自从外来的货商带来那些精巧的机械制品,手工货郎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往日里热闹的摊位前,现在只剩下几个老主顾偶尔光顾,就连他们也越来越少来了。
"今天会好些的。"赵齐勉强笑了笑,将烙饼推回去,"我在集市上吃过了。"这谎言苍白得连他自己都不信,烙面的香气勾得他空空的胃一阵抽搐。
母亲没再坚持,只是用那双浑浊却依然温柔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还是二十年前看着那个蹒跚学步的孩童。"早点回来,"她轻声说,"娘给你熬粥。"
集市上,赵齐刚摆开他手工制作的木梳和簪子,就听见不远处一阵喧哗。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外乡人,那人手里拿着闪闪发光的金属发饰,机巧的结构在阳光下转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瞧瞧这做工!城里最时兴的样式!"外乡人吆喝着,声音洪亮而自信,"只要五个铜板!机不可失啊!"
人群渐渐围拢,啧啧称奇。赵齐的摊位前越发冷清。他拿起自己雕刻的木簪,上面的花纹是他花了整整两天才刻出来的,每一个弧度都经过精心打磨。可是在那些闪着冷光的机械制品面前,这些手工的温暖仿佛失去了所有魅力。
整整一个上午,只卖出一把木梳,赚来的铜板还不够买半斤米。赵齐盯着那两枚铜板,仿佛要将它们看穿。
正午时分,赵齐收摊准备回家,却在茶摊旁听见几个行商的谈话。
"...山那边的国度,首饰做工精细,价格却只有这里的一半。"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商人说道,他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下的地图,"我这次带回来的货,不到三天就卖光了。"
"可是要翻越黑风山啊!那地方没人敢去。"另一个年轻些的商人接话,声音里带着畏惧,"听说那里有去无回。"
老商人哈哈大笑,露出几颗豁牙:"富贵险中求嘛!我这把老骨头不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再说了,那条路我走了大半辈子,熟得很。"
赵齐的心猛地一跳。他凑上前去,恭敬地问道:"老先生,您说的可是真的?"
老商人打量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如鹰:"小货郎,我骗你做甚?不过那路可不好走,荒山野岭,野兽出没。我带了五个伙计,最后只有三个回来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但是赚的钱,够他们家里人吃三年。"
回家的路上,赵齐思绪万千。母亲的咳嗽声越来越重,药却越来越贵。家中的米缸快要见底,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着落。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