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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雨停在窗台，薄雾像一层未揭的纱。林笙在厨房煎蛋，油花轻响，她把盘子对齐，像给这段婚姻做最后一次排版。手机屏幕亮过两次，都是工作群的消息，她滑过，停在那条始终置顶的聊天框里，看着「顾寒深」三个字，悬着的指尖又放下。
她去超市买了雪蟹和牛小排，跟店员确认了三遍新鲜度，提回家冰镇。三年结婚纪念日，不值得铺张，但也不该太敷衍。她把蜡烛从抽屉里翻出来，玻璃烛台有一道细裂，像她最近睡觉时按在胸口的闷痛。
十点半，她所在的广告公司开周会。她提案沉稳，数据和情绪并重，甲方副总难得夸了一句「有故事」。同事会后拉她一起去喝咖啡，她笑着婉拒，指了指手机，「晚上有个……饭。」她没有说纪念日三个字，像是怕把它从心里捧到台面，就会当场摔碎。
中午，她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晚上七点回家吗？」消息显示已送达，迟迟不见已读。她盯了五分钟，合上屏幕，去复盘下午的竞品对标。
傍晚六点半，餐桌摆好，汤温在瓷盅里缓缓冒气。她把刀叉摆成镜面对称，彼此面对，无话可说。她坐下又起身，把窗帘半合，灯调到暖白，洗手间的镜子上还有清洁剂的淡味。七点零五分，她给自己倒了一点酒，杯壁凉，酒香淡，她喝下去，胃里没有回响。
七点四十二分，手机终于亮了一下，是他的助理发来的：「顾总今天有股东见面，可能晚些。」语气礼貌，像把门轻轻关上，不给人质问的缝隙。她回了「好的」，把汤端进微波炉，按了一分钟。微波炉的嗡鸣像老旧空调，稳定而疲惫。
八点十五分，门锁响了一声又停了。她站起，一瞬间心里绷紧的弦松了又绷。门开，他进来，身上沾着雨后的风，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目光划过餐桌停了一下，没有起波澜。
「今天开会晚了。」他解开袖口，语气平直。
「我看到了。」她把加热好的汤端出来，沿桌放到他面前，「汤可能有点老了。」
他点头，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又放下，「味道还行。」他看了看手机，「一会儿还有个电话。」
「今天……是我们的日子。」她把最后一个词吞得很轻，像是怕惊起什么。
他嗯了一声，「我记得。明天会补你。」像公司流程里延期的付款，字句整齐，不带温度。
她笑了笑，「不用补。我也不缺这个。」她知道这话像一把钝刀，小心地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又不想把血擦到别人身上。
他低头吃了两口饭，放下餐具，「下午你那边还顺利吗？」
「提案过了。」她顿了顿，「本来想跟你说的。算了，你忙。」
他没接话。餐桌上只有刀叉撞瓷的声音，轻，冷，像雨后落在空白页的水印。她想起刚才加热汤时数的秒，明明只是一分钟，像过了一年。
饭后他去了书房接电话，门关得很轻，像从来不需要用力隔开她。她把碗筷洗干净，擦干台面，趴在水槽上闭了闭眼，眼皮下翻的光影像水里的霓虹。
手机震了一下，是她的闺蜜苏瑾：「纪念日快乐？」后面跟了个问号。她想了很久，回了句「谢谢」，末尾加了个笑脸。发送出去的那刻，她看见自己的手背干得起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