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之后，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是尖锐刺耳的汽车防盗警报声，此起彼伏地在小区里响成一片！远处，隐约传来了惊恐的呼喊和犬吠声。
便利店的灯管闪烁了几下，顽强地亮着。女店员惊魂未定地从柜台后面探出头，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天……天啊！爆炸了！哪里爆炸了？地震了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站直身体，透过便利店巨大的玻璃门，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我家小区的方向。
漆黑的夜空中，那个熟悉的方位，一股浓烈的、翻滚着的黑烟，正如同狰狞的巨兽，迅速升腾而起，直冲云霄。黑烟下方，隐隐可见刺目的橘红色火光在跳跃、舔舐着夜空。
空气里，似乎开始弥漫开一种焦糊的、混合着其他难以言喻物质的、令人作呕的烟尘气味。
女店员也看到了那冲天的黑烟和火光，她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是……是小区里！着大火了！我的天哪！快报警！快报警啊！”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收银台上的固定电话，手指哆嗦着去按号码。
我静静地站在柜台前，手里还捏着那包刚买的、崭新的万宝路。塑料包装被我捏得有些变形。隔着玻璃门，看着远处那吞噬一切的火焰和浓烟，看着那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那是我几分钟前才离开的地方。
冰冷的、麻木的感觉，从指尖开始蔓延，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结束了。
一切都烧干净了。
包括那张被弄脏的床。
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破了混乱的夜空。红蓝闪烁的警灯，像无数只疯狂旋转的眼睛，把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不祥的色彩。
我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那片被火光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居民楼。浓烟滚滚，遮天蔽月，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化学物质燃烧后的恶臭。人们惊恐地从各自的楼里跑出来，聚集在警戒线外，穿着睡衣，抱着孩子，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恐惧，对着那栋被火焰吞噬的楼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7号楼！是7号楼三单元！天啊，那火势！”
“爆炸！肯定是天然气爆炸！吓死我了，我家玻璃都震裂了！”
“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太可怕了……”
“好像……好像就那一家炸得最厉害？顶楼那户？”
“对对对，就是那家！平时挺安静的一对小夫妻啊，真是造孽……”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手里那包烟，塑料薄膜被我无意识地捏得哗哗作响。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便利店的女店员也跟了出来，站在我旁边，脸色依旧惨白，声音带着颤音，“您……您家也在那栋楼吗？您家人……” 她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恐惧。
我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很大，很清澈，此刻盛满了真实的担忧。我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类似“我没事”的表情，但脸部肌肉僵硬得如同冻住。
“我住顶楼。” 我的声音很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任何情绪，“出差刚回来，家里没人。我老婆……她应该在家。” 最后一句，我说得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