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几乎能闻到身后那股浓烈腐臭味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半塌的防空洞入口，黑黢黢的，像是唯一的生路。他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踉跄着向前扑倒，翻滚而下。
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他落入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狭窄空间。头顶传来怪物不甘的咆哮和抓挠声，但它似乎无法进入。
黑暗中，陈伶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擂鼓般狂跳。
安全了……暂时。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那冰冷的电子音又一次响起：
【新手演出任务发布：‘残缺的首秀’。】
【任务要求：于一小时内，在‘观众’注视下，完成一次符合‘戏子’身份的演绎。】
【任务奖励：期待值提升，生存时间延长，‘无相’路径初步解锁。】
【失败惩罚：期待值归零，角色抹杀。】
演绎？在这鬼地方？给谁看？那所谓的“观众”？
陈伶感到一阵荒谬和绝望。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演绎？难道要对着那只怪物唱《霸王别姬》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生存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编导的专业素养让他开始疯狂分析现状。“戏子”、“演绎”、“观众”、“期待值”……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疯狂的可能——他被迫置身于一个残酷的舞台，而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取悦那些看不见的“观众”。
他必须表演。
可是，表演什么？道具？剧本？对手演员？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自己，和这身破烂的血帔。
黑暗中，他摸索着身上那件戏袍。触手湿润而厚重。他想起记忆中老师讲过的，戏曲开场前那沉重的锣鼓点，那能压下所有嘈杂，将观众拉入戏境的力量。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拖着疼痛的身体，开始在黑暗中摸索。手指触到一块边缘锋利的碎水泥块，他死死攥住。
然后，他猛地用那水泥块的锐角，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臂！
剧痛传来，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他没有停顿，用流淌的鲜血，就着那破烂戏袍的布料，开始在自己苍白的脸颊上，勾勒出夸张而诡异的油彩图案——他找不到画笔，便以血为墨，以指为笔！
简易的，狰狞的脸谱，渐渐成形。
头顶怪物抓挠的声音不知何时停止了，一片死寂。但陈伶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注视”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穿透维度，聚焦于此，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好奇？
【观众期待值：4%】
有反应！
陈伶心脏狂跳，动作更快。他撕下戏袍下摆相对干净的布条，缠绕在手臂的伤口上，血迅速渗了出来，染红布条。这成了他临时的水袖。
没有锣鼓，他用脚跺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没有唱词，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断续的低吟，那声音扭曲而怪异，不成调，却带着某种古老的、仪式般的韵律。
他开始旋转。在这狭小、黑暗、充斥着血腥和绝望气息的空间里，挥舞着染血的“水袖”，踩着毫无章法却竭尽全力的步伐。脸颊上未干的血绘脸谱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因恐惧和求生的渴望而异常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