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口气,从包里拿出钱夹,抽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说个数。我替他还。”
笑声戛然而止。
黄牙男人愣了一下,狐疑地打量我,又看看我手里的卡。
“真的假的?”
他一把夺过卡,翻来覆去地看,“这小白脸还挺走运,真有瞎了眼的菩萨来救。”
他报了个数,30万。
我心口抽了一下,比我想象的要多。
幸好妈妈刚好把家里店铺拆迁的一笔钱打到我银行卡,不然,刚大学毕业的我也拿不出来。
话已出口,我没有犹豫,直接说了密码。“现在,放人。”
男人嘿嘿笑着,把卡揣进兜里,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按着宋弋阳的人松了手。
他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那群人吹着口哨,嬉笑着,像一群终于餍足的秃鹫,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冲动过后,是巨大的虚脱和后怕。
我走过去,蹲下身,尽量让声音放轻:“你……还能走吗?”
他没说话,只是蜷缩着,身体微微发抖。
我叹了口气,伸手想扶他一把。
指尖刚碰到他冰凉的手臂,他却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
我僵住,慢慢收回手。
“没事了,”我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他们走了。”
02
宋弋阳依旧沉默,过了好久,才用胳膊支撑着地面,试图坐起来。
那条伤腿使不上力,动作笨拙又艰难。
他终于坐起身,靠在潮湿冰冷的墙壁上,仰着头,大口喘气。
额发凌乱地遮着他的眼睛,只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紧紧抿着的、毫无血色的唇。
“能站起来吗?”我问。
他眼底那片浓黑的绝望里,倏地迸出一星微弱的光。
他咬着牙,用那只没受伤的腿蹬着地,借助墙壁的力量,一点点,极其艰难地,试图站起来。
我没有搀扶,只是沉默地看着。
等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倾斜时,我才伸出手,架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肌肉瞬间绷紧。
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觉到他皮肤的冰凉,和那之下压抑的、细微的战栗。
他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了过来,很沉,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淡淡的血腥味。
“走吧。”
我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架着他,一步一步,拖着他那条几乎无法用力的伤腿,艰难地朝巷口那片光亮走去。
我们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陷在污泥里。
每一步都沉重而漫长。
直到走出巷口,路灯刺目的光落下来,我才恍惚地意识到——
我把宋弋阳捡回家了。
那天之后,我的公寓里多了一个人。
宋弋阳腿上的伤不轻,我带他去医院,挂号、拍片、拿药,他全程一言不发,只在我付钱的时候,会死死盯着我的动作,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