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控的霓虹
林砚推开“夜隼”酒吧后门时，晚风卷着威士忌的醇香扑在脸上。她抬手松了松阿玛尼西装的领口，指尖划过锁骨处还未散尽的凉意——那是两小时前，败诉方当事人家属泼过来的冰水残留的温度。
“林律师，真不等我送您？”助理小陈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砚回头时，巷口的霓虹恰好落在她眼尾。她睫毛很长，末梢微微下撇，天生带着种拒人千里的冷感，此刻被光一打，倒添了几分破碎的艳。“不用。”她声音压得低，尾音裹着疲惫，“明早九点的庭前会议资料，发我邮箱。”
小陈看着她坐进那辆黑色帕拉梅拉，直到车尾灯融进车流才敢叹气。整个律所谁不知道，林砚是踩着荆棘往上爬的。三十岁就坐稳高级合伙人的位置，经手的都是亿级商事案，可那双总是戴着白手套的手，连给路边流浪猫递罐头时都带着分寸——谁也别想碰她的软处。
林砚没开导航。车载音响里放着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复调旋律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停在滨江大道的露天停车场，盯着江面翻涌的碎光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认命地摸出手机——通讯录里连个能叫出来喝杯酒的人都没有。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许久不用的社交软件。置顶的“附近的人”里，头像是张侧颜照：男生穿着白衬衫，下颌线干净得像用尺子量过，耳尖泛着点红，正低头给流浪猫喂猫条，阳光落在他发梢，是种近乎透明的金。
ID很直白：沈念。
林砚指尖悬在“打招呼”按钮上，迟疑了半秒。她见过太多精心包装的欲望，男人的示好在她眼里无非是利益交换的前奏，可这张照片里的干净，却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下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
消息发出去时很简单：“喝酒吗？”
沈念回复得比想象中快：“在哪？”
林砚报了地址，没说自己是谁，也没问他更多。她需要的不是一场对话，只是个能让她暂时从“林律师”这个身份里抽离的存在——无关性别，无关身份，纯粹的、短暂的陪伴。
半小时后，酒吧门口出现了个身影。
比照片里更清瘦些，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肩上挎着个帆布包，站在霓虹灯下有点局促地四处张望。他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待在室内晒不黑的白，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扫到林砚这边时顿了顿，试探着走过来：“是……林小姐？”
林砚仰头看他。他比她高大半个头，她得微微抬下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少年身上有洗衣液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和酒吧里的烟酒气格格不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有多荒唐——这分明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我叫沈念。”他大概是被她看得不自在，耳尖又开始泛红，手指紧张地抠着帆布包的带子，“刚……刚高考完。”
林砚收回目光，没接话，转身往吧台走：“想喝什么？”
沈念跟在她身后，脚步很轻：“我不太会喝酒……矿泉水就好。”
吧台前的高脚凳被林砚坐出了审讯椅的气场。她点了杯“蓝色多瑙河”，看着酒保调酒时，听见身后的少年小声问：“林小姐是……做什么的？”
